第二十七章.再訪義莊

看到木言幾有些面露不快之色,馬大犇也意識到自己可能受到情緒影響,說話稍微直接了點,盡管他認為自己說的是事實。於是馬大犇對木言幾說道:

“木大哥,你也別見怪。我始終認為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事情,最終都可以用科學跟物理來解釋的。那些看起來很非理性的現象,其實只是還沒有解答到那一步而已。並不是說你說的就是錯的,就像是一道題答案只有一個,但是解答的方式卻可以有很多種一樣…”

馬大犇雖然學習成績勉強過得去,但好在人聰明,平時也愛思考鉆研,在木言幾面前,他算是個不折不扣的學霸。所以即便木言幾再怎麽不爽,也無法反駁。只是在馬大犇說完這句話之後,木言幾說道:“那既然如此,你還跟著來幹嘛?是想再一次揭穿我的這些把戲嗎?這些你看起來是把戲的手藝,你知道救了多少人,幫過多少人嗎?”

馬大犇當然不知道木言幾救過多少人,他只知道曾經救過自己,用的卻還是玄門的那一套辦法。而自己當時被救後看到的那個“牛頭怪”,很有可能是自己在重傷之後,由於神志不清而產生的幻覺。這樣的幻覺還有可能是周遭的環境影響而造成的,例如迷迷糊糊聽見龍哥大喊的“你是人是鬼”,這個鬼字無比清晰地在昏迷前留在了腦子裏,那麽夢見妖怪猛鬼,想必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於是馬大犇說:“木大哥,我沒有惡意,也並不是不相信你。你遵從的自然有你的道理,而我堅持的肯定也有我的依據。今天跟你來,一方面是那天就答應過你,一方面是我自己最近遇到些不順心的事,想出來走走,散散心。”

木言幾望著身側的馬大犇,那稚氣未脫的臉上,寫滿了堅定,看樣子想讓這小子心服口服,只怕是不那麽容易的事。因為木言幾知道,這些年自己所學的玄學,之所以稱之為玄學,就是因為證明起來很困難,而當它一旦被證明,也就變成了科學。

於是木言幾笑了笑說:“行,那咱們走著瞧好了。”

馬大犇不好意思地笑笑,本來自己只是實話實說,現在看起來,好像是得罪了人。於是接下來的路程直到二人在小鎮上下車,雙方都始終沒有再多說一句話,氣氛一度有些尷尬。

從鎮上下車後,還需要沿著公路步行大約半小時,才能走到能夠通往義莊的小路。這個地方本來就位於城郊,又在一個距離人口相對集中的小鎮之外,所以越是往深處走,周圍的人煙就越稀少,即便是大白天,兩人走在路上,也能夠清楚地聽見每一聲自己的腳踩動地上石子的聲音,以及兩個人一先一後的呼吸聲。

轉到小路上之後,有很長一段路是要穿行在樹林當中。馬大犇上次來這裏的時候,人處在昏迷狀態,加上天色也很暗,這一次才算是看清了這樹林周遭的環境。這是一條純粹人走多了而踩踏出來的路,別說不能通車,就連騎摩托也隨時都有翻車撞樹的危險。而林子裏有很多零零星星的墳。只不過這些墳看上去有的布滿青苔,有的卻顯得比較新。

在那個年代,雖然國家已經推行了火葬很多年,但在鄉下閉塞的地方,大多數人還是希望死後留個全屍,能夠葬在自己的故土上。馬大犇注意到有些新墳的跟前還插有燒盡的香燭棍兒,說明不久之前,這些逝者還有家人曾經來拜祭過。

而剩下那些破舊的老墳,就是另一番模樣了。不但雜草叢生,青苔密布,就連用於給後人跪拜的墳頭前,也長滿了不少半人高的野草。這意味著這些墳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墳身卻是完整的,說明也沒有遷過墳。這樣的墳在當地,通常稱之為“野墳”,也是各種本地鬼故事裏,最常常出現的場景。

去往義莊的途中,那個河神廟是必經之路。再一次路過自己當初被痛毆的地方,馬大犇心緒還是有些澎湃,想到周強當時那舉起佛頭砸斷自己腿的樣子,難免心有余悸。加上最近這段日子讓自己煩心的正是周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跟母親的死有關。

一路上馬大犇和木言幾都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如果並非木言幾這一行的人,走在這種周圍有很多野墳加上幽靜沒有人煙的林間路上,大多數人是會感到害怕的。但馬大犇卻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木言幾也不知道這家夥到底是天生膽大,還是無知者無畏。

事實上,馬大犇兩樣都不是,他只是認定了這個世界沒鬼,於是那種原本對未知世界的恐懼,此刻就變成了一種對逝者的敬意而已。

走到義莊之後,馬大犇看到現場的擺設和幾個月前自己看到的幾乎一樣。看樣子這個地方大家都還是比較避諱,若不是木言幾這樣的人的話,基本上是不會到這裏來的。只見木言幾將自己帶著的紙人紙馬等東西拿出來擺好,擺放的方式也和先前一樣。接著就繞到義莊屋後,拿起水瓢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