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地下生意

開門之人,是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染了一頭黃色的頭發,可由於染發後頭發又長出來不少,於是發根部分,還是露出不少黑色。他開門後先是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炮爺”,隨後就把目光留在了木言幾的身上。

從他的樣子來看,似乎是在努力辨認木言幾到底誰,仿佛曾經在什麽地方見到過一般。而木言幾卻刻意避開了這個黃毛的眼光,因為雖然對方不記得自己是誰,但是木言幾卻認得他。

這個黃毛,正是當天在河神廟跟前圍毆馬大犇之人,也是馬大犇最早與之結怨的龍哥。當日木言幾搭救馬大犇的時候,其實是藏在不遠處的小樹林裏,然後指揮兵馬動的手。盡管是躲在暗處,但他實在無法確保當日混亂中,這位龍哥有沒有看見自己。

木言幾打定主意,如果對方認出自己來,那麽就打死不承認。反正已經時隔小半年,就算見過也僅僅是一面而已,且當時天色已經昏黑,只要自己不認,應該沒有問題。只不過這卻讓木言幾想到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如果這個龍哥稱呼劉總為“炮爺”的話,那麽他肯定就是劉總手底下的人。而龍哥又是馬大犇口中那個“周強”的小弟,如此說來,這三人應當就是一路人。

換句話說,龍哥是小混混,周強是幫派小頭目,那這個劉總看上去似乎名望更大,以此類推,劉總表面隨和,其實背地裏也是幫派分子嗎?

這樣的想法讓木言幾忍不住偷偷看了幾眼劉總,這些日子接觸了不少次,劉總給木言幾的感覺始終都是一副土大款人傻錢多的樣子,而他卻對眼前的這些小弟,似乎有種說不出的威嚴,這幅模樣,和對自己客客氣氣的感覺完全不同。

事已至此,木言幾也不能因為這些原因而臨時離開,於是他隨著劉總進了門。門內看起來好像是一個小套間的客廳,有四五個內門,每個門口都坐著一個好像龍哥這樣的人。除此之外,整個客廳裏空空蕩蕩,地上滿是喝光的水瓶和丟棄的煙蒂。房間裏煙霧繚繞,似乎這裏的人抽煙從未斷過,天花板上那刺眼的燈光,在煙霧中,看起來相當迷幻。

只見劉總走到屋子中間,雙手揣在褲兜裏,將自己那彰顯土豪氣息的鱷魚皮包夾在腋下,然後問在場的那些人說:“客人多嗎?有什麽事兒發生沒有?”

“沒有!”“沒事兒!”“都好著呢!”眾人七嘴八舌搶著回答。從這個舉動來看,似乎這些人都搶著要在劉總面前表現自己,也就是說,木言幾的猜測應該是不錯,這個劉總在這群人當中,算得上是德高望重。

而從劉總問“客人多嗎”木言幾判斷,這裏應當是一個服務性質的場所,否則為什麽要稱“客人”呢?而他問“發生什麽事沒有”,也就意味著他更在意這裏會不會“發生什麽事”。木言幾看過之前劉總的其他場子,雖然像夜總會這種娛樂場所難免有些貓膩的東西,但也不至於糟糕到哪去,所以他嘴裏的“事”,大概是說有沒有人鬧事砸場子之類的吧。

正想著呢,劉總轉身對木言幾說道:“木大師,這地方就是我最後一個場子,你可能也發現了,這地方隱蔽,沒有自然采光,也不算通風,所以還希望您從風水角度,指點指點,讓生意好一點,太平一點。”

木言幾有點不解,於是問道:“太平?這裏難道不太平嗎?”劉總嘿嘿憨笑著,卻並沒有回答,只是走到其中一扇門跟前,讓門口的人用鑰匙打開房門。木言幾正想著這門中門都還得上鎖,你是有多怕自己的東西被人偷的時候,門打開了,裏頭傳來喧嘩的聲音。諾大的房間中央,擺著一張好像台球台子一樣的大桌子,桌子邊圍了一圈坐滿了人,桌上放著不少人民幣,每個人都在等著桌子中央一個骰盅被打開。

於是這一刻,木言幾才算是明白了。這裏哪裏是什麽服務行業的場子,這裏是一個賭場!一個地下賭档!

劉總拍著木言幾的肩膀說道:“木大師,不瞞您說,這正當的錢,實在不好掙。我有些門路,能聚攏一些喜歡玩的朋友,大家也都輸得起。”木言幾在開門的時候就已經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於是當劉總跟他說這番話的時候,還沒能回過神來。這種地下賭場的樣子,在此之前,他只是在那些香港電影裏見過,誰能想到這麽一個偏遠僻靜的地下車庫裏,竟然還藏著這麽些揮金如土的人。

劉總接著說道:“我這裏是個小場子,只有三個莊家,您看到的這個是玩骰子的,另外兩個,一個是玩牌的,一個是玩轉盤的。我呢,就是提供給大家一個消遣娛樂的地方,從中抽點成,這些在場的小兄弟都是替我做事的,都是辛苦錢,您也別見怪,這世道啊,不好混。”劉總如此說著,似乎是在向木言幾傳達一個事實:我是被逼,才來開這個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