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戰爭的殘忍

“完顏宗弼的合紮軍已經跑了!我親眼看到的!這還能有假!這個本溪鐵山空空如也!根本沒有兵力防守!你不用這麽慎重!”溫瑛看著小心翼翼謹慎前行的陳興,略帶不解的說道。

這是不信任她的偵查能力!

但是陳興依舊是刀在手,小心的向前走著,仔細的查看了一個又一個坑洞和民房,非要確認沒有任何安全隱患之後,才往山上走。

這一整夜的時間,陳興帶著的軍卒,也就從山底,走到了半山腰。

“長白山脈是金人的祖地,本溪雖然並沒有進入長白山的深處,但也是有危險的可能,任何一絲一毫的放松,都有可能損失軍卒。”陳興蹲著仔細查看了下篝火的熱度,又進屋將床板翻開,才確認了此處安全。

過分的慎重,就是陳興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從來都不願意有任何差池,打一個一千人的小築山,都願意偵查半年再動手。

陳興在這一處民居外面,畫上了紅色‘×’號之後,拍著手說道:“這些燕京軍,並不是我們這些捷勝軍的孤兒,我們為了報仇,什麽都肯做,哪怕是去吃雪啃樹皮,也在所不惜。”

“但是燕京軍,都是新軍,他們父母健在,甚至有的已經有了家室,若是我不夠謹慎,而他們經驗不足,誰來為他們的命負責?誰為他們的家庭負責?”

“每死去一個軍卒,就是一個家庭的悲哀。”

陳興接到了各營軍官的匯報,又親自檢查了一遍門上的標記,才離開了半山腰的村寨,向著鐵山的深處而去。

陳興四處巡視著,派出了數隊斥候,搜山前行。

“雖然說打仗,難免會有死傷,但是能避免還是避免,官家安排我們這些捷勝老兵到燕京軍、河間軍、山海軍去當軍官的目的,不正是如此嗎?”

陳興展開手中的千裏鏡,仔細的看著遠處的火光,那裏是礦山深處,完顏宗弼走的時候,燒毀了一切能燒毀的東西。

並且引燃了山火,來阻攔陳興的追擊。

“可是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你看完顏宗弼,為了阻攔你,把山都燒了。”溫瑛略有些癡纏的看這陳興的面龐,雖然這個男人很愛笑,但是他內心深處的傷痕,到底有多深?

陳興忽然滿臉笑容的說道:“厚而不能使,愛而不能令,亂而不能治,譬若驕子,不可用也。”

“這才是慈不掌兵的內容,掌兵不是不能有仁愛之心,而是不宜仁慈過度。”

“如果當嚴不嚴、心慈手軟、姑息遷就、失之於寬,軍令就不能下達,不能指揮兵卒,不能管理軍紀,當然就不能掌兵。”

“慈不掌兵和愛兵如子並不沖突。”

溫瑛皺著眉頭,問道:“這些話都是從哪裏學的?你不是說你不喜歡讀書嗎?”

“識字班裏學來的啊。”陳興解釋道:“我不喜歡那些花裏胡哨,還沒什麽用的道德文章,兵書之類的道理,我還是很喜歡學的。”

溫瑛看著陳興謹慎前行的模樣,非常好奇官家的識字班,到底教了什麽東西出來!

“你這樣顯得非常功利,不管怎樣,知識是沒錯的。”溫瑛咬著銀牙說道。

陳興擡頭看了看天空,一群飛鳥從月光下,嘰嘰喳喳的飛速劃過。

“敵襲!”

陳興大聲怒吼著,決勝戰車飛快的攔在了外圍,機括的上弦的聲音不絕於耳,如同白蟻啃食樹木的聲音一樣,響徹林間。

諸多將卒屏氣凝神的看著黑乎乎的一片樹林之中,一個大宋的軍卒奄奄一息的趴在馬背上,身上插滿了箭矢。

這是一個斥候,若不是劣馬認主,他怕是跑不回大宋的軍陣之中。

“一千三百余騎卒,約有三百名重騎,西南方向,一千步不到。”騎卒翻身滾到地上,喘著粗氣說道。

“醫療隊!擔架擡走!”陳興讓醫療隊帶走了傷卒。

他自己帶上了兜鍪和面具,甕聲甕氣的對著溫瑛說道:“你去醫療隊幫忙,若是事情不對,立刻撤離。”

一千三百騎卒很有可能只是先鋒軍,後面說不定還有金兵趕到,若是力有未逮,醫療隊先撤退,是慣例。

陳興將手中的鋼槍握緊,銜尾追殺,是大宋很少有作戰計劃,被金人反擊,陳興當然早有預料,所以他才會如此的小心。

車陣極為嚴密,錯非敵人來了萬騎以上,否則不能正面擊潰他們。

陳興的緊張隨著第一個金人出現的時候,終於緩緩的松了一口氣。

這是潰軍。

慌忙失措沒有斥候,沒有任何試探,就這樣撞上了決勝戰車。

這是天上掉下來的軍功!

陳興指揮著軍卒射出箭雨的同時,打開了後軍的車陣,騎卒從後軍緩緩而出,團團包圍了這一千三百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