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王將相 第三零六章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清河園占地甚廣,現在只有北邊的五分之一建好了房屋。其余盡是大片大片的空地,以及孤零零的幾棟小屋。這些小屋是值夜兵丁的哨所,白日裏往往是沒有人的。

今日東南角的一間小屋外,卻站著十幾個全副武裝的黑衣衛。這些衛士雖然一如既往的表情冷峻,但眉宇間還是流露出一絲復雜的神情,顯示著他們內心的波瀾。

他們逮到了一個內鬼,雖然作為王爺的貼身親衛,他們無數次清除過潛伏在王府中的奸細。除了黑衣衛,幾乎所有隊伍裏都發現過奸細,這也是他們最引以為傲的地方——忠誠,對王爺的無限忠誠。

但就在昨日,他們的驕傲被打破了,因為那個內鬼就出自他們之中,黑衣衛純潔的戰旗,被塗上了一個永遠抹不掉的汙點。他們的惱火和難過也就可想而知。

但他們又有些不忍,畢竟是與他們一個鍋裏吃飯,一間房裏睡覺的弟兄,即使再痛恨,難道能忍心看他墜入閻王殿不成。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讓黑衣衛們終於結束了內心的煎熬——王爺來了,所有的決斷歸於他一人,所有的痛苦也由他一人承擔。

秦雷已經換下了朝服,穿著一身普通的黑衣衛便裝,面色陰沉,步履沉重地走來。沈青沈冰俞錢幾人,同樣面色凝重,反手按著刀柄,不疾不徐地跟在王爺背後。

這壓抑肅殺的氣氛把喬天才嚇壞了。他雖然膽子不小,但哪見識過這種場面,想要拔腿跑掉,卻惦記著秦雷地話:‘一步不離地跟我一天,受不了就有多遠死多遠。’心道:‘出來混最要緊的是面子,若是這樣跑掉,卻再沒臉闖蕩江湖了。’便硬著頭皮跟秦雷到了小屋前。

“在裏面?”秦雷平靜問道。“用刑了嗎?”

門口的黑衣衛恭聲行禮道:“在裏面,沒有用刑。”

秦雷點點頭。大步走到門前,伸手要去推那木門。當手指一觸及門板,他突然感覺這只右手好似有千鈞之重,再想向前移動一寸都非常的困難。‘我推開這門,便要送走一個兄弟。’他心中無奈道:‘多希望兄弟們都能有個體面的結局啊……’

身後的沈青幾個,知道王爺心中地糾結,靜靜立在他身後。等待著王爺的決斷。

一陣北風吹過,拂下些樹上地積雪,落在秦雷的手背上,冰涼的感覺一下子傳到心中,那扇門也被他推開了……

光線隨著開門聲投進了小屋之中,讓被綁在椅子上的那人,不由眯起了眼睛。

待他的眼睛適應了光明,便看到一個他最想見、又最不敢見的身影。喉頭劇烈地抖動幾下。他便深深地垂下了腦袋。

“擡起頭來!”一推開門,秦雷心中地猶豫遲疑便煙消雲散,又恢復了往日的嚴肅:“孤教過你垂頭喪氣嗎?孤的士兵應該永遠昂著頭!”

聽到熟悉的喝罵聲,椅上那人身體顫動地更厲害了,但還是順從地擡起了頭。一張眼窩深陷、面目憔悴,胡子拉碴的年青男子的臉。便映入秦雷的眼簾。

望著自己昔日地貼身侍衛,僅僅一日便憔悴若斯。秦雷輕嘆一聲,對跟進來的沈冰道:“松開吧!”

沈冰冷哼一聲,抽出腰間短刃,甩手飛了出去,飛刀將捆著那人的繩子割斷,又插在對面的木墻上,顫巍巍抖動著。雖然已經從黑衣衛中退役,但這些人裏最惱火的卻是他,因為這人正是他當侍衛長時進入黑衣衛的。又是在他手下受訓、成長起來地。就連這人證件上的‘合格’大印,也是他親手蓋上去的。

繩子一松開。那人來不及活動下酸麻的雙臂,便噗通一聲跪下,伏地戚聲道:“秦衛愧對王爺啊……”

這人確實是秦衛。當日樂布衣故弄玄虛,制了個錦囊妙計給秦雷,就是為了讓秦雷將其掉出來。但世上是不可能有那種錦囊妙計的,因為情況瞬息萬變、千差萬別,全靠當機立斷。樂布衣就是再彪悍,也萬不至於用一條狗屁計策束縛住秦雷當時的判斷。

退一萬步說,若是有什麽計策,當面還不能說嗎?所以樂布衣設這個局,只是為了勾起那內鬼的饞蟲,果然把秦衛給唬住了。

秦雷那日故意將錦囊遺落在房間中,卻把俞錢藏在了櫃子裏。俞錢便見到了秦衛背誦信上內容的一幕,後來更是在他發出消息之後,將其一舉成擒。

證據確鑿,無以為辯。所以俞錢一問之下,秦衛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交代了。唯一的要求就是,想再見見王爺。

……

秦雷在桌邊坐下,平靜道:“坐起來說話吧!孤王來這兒,就是與你說話的。”

秦衛趴在地上磨蹭一會兒,這才爬起來,垂首站在秦雷邊上。

“坐下吧!”秦雷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