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雲詭波譎 第三四四章 墻裏秋千墻外道

秦雷離去的時候,免不了又讓外面熙攘的百姓一陣圍觀,被欣賞了好久才得以離去。

一直到駛出銅鎖大街,秦雷才回頭感嘆道:“下回還是坐車吧!”

石敢也大點其頭道:“若是再這樣幾次,定然會被人盯上的。”

秦雷目光往街角一撇,微笑道:“已經被人盯上了。”

石敢先是心中一緊,但見王爺目光溫和,知道不是生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一個穿著皮襖的小胖子躲在街角,正在鬼頭鬼腦地向這邊張望。

“你去帶他過來,我在前面的茶館等著。”秦雷輕聲吩咐道,說完便策馬先行一步。

……

黑衣衛們進入這家茶館,此時臨近飯點,茶館裏甚至沒有一個客人。店老板一臉惶恐迎上來,沈乞大手一揮,丟出一塊碎銀子,翁聲道:“包下你這店一個時辰。”老板接過那足有一兩多重的銀子,歡天喜地的應道:“沒問題,客官要什麽盡管說。”

沈乞看一眼爐子上坐著銅壺,搖頭道:“不用你插手,在裏面呆著就行。”說著便帶著黑衣衛上了二樓,挑個位置最好的榻,開始布置起來。

待李四亥進到這家不起眼的茶館時,秦雷面前的桌上已經擺好了一個茶壺、兩個茶盅。壺上沒有蓋,裊裊地飄著白色的熱氣。茶盅剛燙過,也飄著淡淡的白氣。

望著爽打茄子似的小胖子,秦雷的微笑如陽光般和煦:“坐下喝茶。”語氣帶著淡淡的親熱。

小胖子垂頭喪氣坐在墊子上,秦雷便拿起白瓷茶壺,為他緩緩穩穩的斟一杯茶,微笑道:“這是雨前龍井,采自谷雨前後、湯明色綠、一棋一槍。味道最是香醇。”去年春裏,李四亥曾經在書香園常住。也被秦雷帶著喜歡起了喝茶,最後到了視茶如命地地步。秦雷從南方回來,就曾經給他捎過一些南楚的稀罕茶葉,令他歡喜莫名。

這雨前龍井他也是聽說過地,但被南楚皇室當作貢茶,鮮少有流入市面的,自然極其珍貴。若是往日他定然要把這茶湯喝成白水才罷休。但今日捧著茶盅,卻完全提不起興致,望著杯中隨熱氣變幻的投影,頗有些自憐自傷的感覺。

秦雷見他肚腸糾結,也不出聲催促,給自個倒一杯茶,兩指撚著那薄如蟬翼的茶盅,慢慢品咂起來。

過一會兒。熱氣散去,茶盅裏胖胖的倒影顯得十分的……‘憨態可掬’,有些惱火於這個詞,李四亥仰頭咕嘟一口,灌下微涼地茶水,用袖子擦擦嘴。吸氣深情道:“叔……”

“噗……”一聲,秦雷從口中噴出一片水霧……好在沒有面朝對方。從桌上拿起口布擦下嘴,輕聲咳嗽道:“你叫我什麽?”

見秦雷這麽大反應,李四亥不禁扭捏起來,小聲哼哼道:“叔啊……”

秦雷看看窗外的太陽,雖已高懸、猶在東方,不由失笑道:“兄弟,為何……如此擡愛於我?”說著摸摸自己的臉蛋子,自戀道:“還是很年青的一張臉嘛……”

李四亥嘴角抽動幾下,腦袋垂地低低的。含糊嘟囔道:“你……不是俺嶽父的結義兄弟嗎?俺當然得跟著月兒一道叫了。”

秦雷恍然道:“這怎麽好意思呢。大侄子。”說著便在身上摸索,卻發現渾身上下空空如也。只好作罷道:“今天太倉促,下次再給見面禮哈!”

李四亥苦笑道:“你怎麽就不能體會人的心情呢?”

秦雷哈哈笑著給他重新盞上一杯,嘿嘿笑道:“說吧!把姿態擺得這麽低,想求我什麽。就憑咱倆這關系,除了辦不到的,我一定辦到。”

李四亥心道:‘這不廢話嗎。’但也知道秦雷這人嘴賤心熱,卻不能跟他在嘴上較真地。撓撓頭,一臉乞求道:“若是小月兒請你去我們家退婚,你可千萬別答應。”

秦雷聞言眯眼道:“你對不起我侄女了?”伯賞別離與他結拜的由頭,便是為了讓他名正言順的照顧伯賞賽月。雖說只是個由頭,但親戚關系也算定下了,是絲毫馬虎不得的。

李四亥聽他這樣一說,頓時叫起了撞天屈,一臉無辜地哀叫道:“我敢欺負她?都是她欺負我好不好,”說著一擼袖子,給秦雷看他手臂上新鮮的道道淤青,愁苦而幸福道:“看到沒,剛印上不到半個時辰,還熱乎火辣著呢。”

秦雷剛先說:‘這種娘們就得摁著一天揍八回。’卻又意識到那是自己的幹侄女,只好撇嘴笑道:“打是親、罵是愛,親不過來用腳踹嘛!”

李四亥只是為了證明自己乃是弱勢群體中地一員,卻沒有訴苦的打算。把袖子一放,遮住那觸目驚心的鞭痕,將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說與秦雷,最後小聲問道:“把不把我當兄弟……”

“你不是管我叫叔嗎?”秦雷笑道:“感情您的輩分可以隨需要調整啊!”見李四亥一臉幽怨地望向自己,他只好舉手投降道:“這事兒我盡量幫你勸著,賽月今年不是才十六嗎?拖一陣子也不算什麽。”在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沒有事的節骨眼上,就是伯賞賽月拿劍逼著秦雷,他也不會去招惹李渾那個渾身是刺的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