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醉臥沙場 第四九零章 志滿意得

因為受到通訊方式的限制,等觀察團得到消息時,已經是兩天以後了。

當聽到太尉軍繳旗認輸,自己一方當場獲勝的時候,這些天一直惴惴不安的昭武帝終於放心了。

片刻的寧靜之後,無盡的喜悅爆發出來,讓皇帝陛下不知道該如何慶賀……其實最好的慶祝方式,便是找到李老丈人,與他喝個小酒,撫今憶昔一番,那該是多麽美好的事情啊!

可是李渾老丈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一接到戰敗的報告,便立馬卷鋪蓋跑路回京城了,哪會留給皇帝陛下奚落自個機會?

滿腔喜悅無法發泄的皇帝陛下,便把過剩的精力放在了迎接部隊凱旋的儀式上。他命令觀察團移駕天水城,準備在那裏舉行一場盛大的閱兵儀式,以彰顯君威軍威。

聖駕到了天水城之後,昭武帝又下旨向臨近府縣征調民夫,修建閱兵道、高築閱兵台,還特意從幾十裏外的麥積山上,移了五千株珍貴的百年公孫樹下來,種在部隊進城的道路兩旁,以振聲勢。

因為工期太趕,民夫們也顧不上什麽保護根系,就那麽簡單的刨出來,擡下山,種在道邊……一個月以後,五千株平均樹齡在四百年以上的公孫樹,全部枯萎死亡,無一例外。

而這只是皇帝陛下勞民傷財的一個縮影,他還命令隴西的牧民們進獻牛羊各兩萬頭,以犒賞三軍。天可憐見地。牧區不知倒斃了多少牲口,才熬過了漫長的寒冬,等到了水草豐美的春天,正盼著牛羊多吃瘋長,多下些仔、多產些奶呢……這下可好,一頭不剩了。

看官要問,偌大的牧區才這區區四萬頭牲口?當然要多得多。可下面執行命令的禦馬監狠呀!四萬頭牛羊?那是給皇帝的!咱爺們也不能白跑一趟。怎麽著也得弄倆辛苦費花差花差不是。

但凡禦馬監的隊伍所過之處,寸草不生談不上……畢竟監裏地番子們是不吃草的,但牛羊金銀之類地值錢東西,是一樣也別想剩下。牧民們安居樂業百多年,早已沒了當年縱橫草原時的兇性,哪裏敢反抗?只有收拾起大車、趕著牛羊向北方遠遁,希望能避開朝廷鷹犬的侵擾。

僅僅是五天時間。婁萬裏帶領的五千禦馬監,便把有塞上江南之稱的天水府糟蹋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也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了。

……

不管怎麽說,當十萬禁軍東歸,到了天水府外二十裏的時候,便被徹底震住了……但見原本狹窄崎嶇地小路變成了三丈寬的平坦大道,且黃土鋪路、凈水撒街,讓平生從沒享受過這種待遇的戰馬。不知道該先邁哪只腳。

道兩邊每隔兩丈便植著高大的公孫樹。陽光透過華蓋似得樹蔭,落下斑斑點點的光暈,讓兵士們如墜夢裏,不由小聲嘀咕道:“咱們是不是走岔道了?”即使他們的統領將軍,也有著同樣的疑問……

“這是怎麽回事?”秦靂攥著馬鞭,目光狐疑不定道:“你肯定知道。”

秦雷輕笑一聲不說話。

“別賣關子了。”秦靂狼眉一豎道:“我總覺著這事兒不地道。”

揚手一支袖箭飛上了樹冠。秦雷打落了一股枝子。那樹枝撲撲簌簌落在不遠處,黑衣衛趕緊下馬拾過來,雙手奉給殿下。

秦雷瞄一眼那枝子,便隨手遞給了秦靂,這才開口道:“看看有什麽蹊蹺。”

秦靂接過那樹枝端詳半晌,奇怪道:“怎麽才陽春三月,樹葉子就這麽蔫蔫了?”

“是呀!為什麽呢?”秦雷的視線落在大道盡頭,輕聲道。

尋思了半晌,秦靂猛地一拍馬鞍。沉聲道:“秦革。給孤放倒棵樹,我要看個究竟!”

秦革就是秦靂地親兵隊長。聞言趕緊帶人到了路邊,將支著粗大樹幹的木架子一拆,還沒開始刨坑,那三丈多高的大樹便‘呼啦啦’的倒下,震得地上塵土飛揚……還好不是朝著路面倒的。

秦靂就是個傻子,這下也該明白了。面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咬牙道:“勞民傷財!”

秦雷輕嘆一聲道:“是啊!春耕的節骨眼上,不讓農民在家種地,卻把他們興師動眾地弄到這兒來瞎折騰……”

話沒說完,秦靂瞪他一眼道:“你既然早就知道,為何不阻止呢?”頗有些‘你裝事後好人’的意思。

秦雷苦笑著攤手道:“你覺著我說有用嗎?”

秦靂喘口悶氣,狠啐一口道:“不像話,太不像話了!”也不知是說昭武帝不像話,還是秦雷不像話。

……

一直到城外十裏處,看到了皇帝親迎的隊伍,大皇子的面色也沒有好轉。

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昭武皇帝陛下今兒個真高興,只見他站在高台之上,身穿著祖傳的黃金戰甲,樣式繁復、威武華貴;雙手拄著天子四方劍,氣勢不凡。背上的猩紅披風,在東風中獵獵起舞,更顯得十分拉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