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九九歸一 第六七五章 戰爭還是和平?

在秋風蕭瑟、萬物肅殺的九月裏,上官雲鶴抵達了黃河邊,這一路上對他的沖擊之大,足以將其一生建立起來的信念和信心徹底摧毀。

到了大河邊,他又悲哀的發現,原先如齊國腰帶一般的滔滔黃河,已經徹底落入了秦國人的手中——江面上飄著的大小船只,無論是軍船還是民船,都要懸掛一面寫著華夏的旗幟,而且這面旗幟的底色是黑色的。

武成王尚黑,這是眾所周知的。

“為什麽要懸掛這面旗?”見前來迎接的齊國官船也掛著這種黑旗,愈加沉默寡言的老丞相終於忍不住問道。

“哎!老相爺有所不知。”迎接的地方官也覺著面上無光,小聲道:“秦國的水軍控制了河面,並宣稱兩國正在交戰狀態,會攻擊一切沒有懸掛識別旗的船只。”說著一指那面黑旗道:“要想在河上走,就得掛這玩意兒,下官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這也太霸道了吧?”上官雲鶴的兒子上官齡低聲道。

“這才哪到哪?”嘆口氣,那官員大倒苦水道:“從上個月開始,秦國人就開始在河南各州府清點人口,厘定稅率,還毫不客氣的頒布了最新的法令,說原先的統統作廢了。”

“太放肆了!”上官齡忍不住拍案道:“明明已經答應,在和談結束前不再占領我大齊的一寸土地,你們就這樣忍受秦國人出爾反爾地無恥之舉嗎?”

“不忍又能怎樣?”對於上官齡的責難。官員並不買賬,悶聲道:“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頭?整個大河以南已經沒有成建制的軍隊,我們拿什麽跟人家抗?”

“當地百姓就任由秦國人魚肉,沒有揭竿而起嗎?”上官齡的底氣已經不足,不過是為了面子在強撐罷了。

“別指望那群有奶便是娘的愚民!”官員哂笑一聲道:“他們早被秦國人的小恩小惠收買,已經忘了自己還是齊國人了。”

“什麽樣的恩惠?”一直沉默地上官雲鶴突然出聲問道。

“無非就是量量田、減減稅什麽的。”官員小聲道:“反正都是些邀買人心之舉。”

“必然不會持久。”上官齡紛紛插言道:“就等著翻臉不認賬地時候吧!”

“可秦國武成王命人在各州府縣城。都豎起了數丈高的石碑,把他的新法令刻在上面。又讓人給老百姓反復念叨,說什麽一百年不變之類的。”官員苦笑道:“反正老百姓挺信他的,這幫愚民啊!真是好糊弄。”

“這麽好糊弄我們都沒糊弄好!”上官雲鶴沉聲道:“還有什麽資格說人家愚?”他突然的發作使氣氛變得尷尬起來,談話便進行不下去。那官員又勉強陪著說了會兒話,就隨便找個托詞進了船艙,把上官雲鶴父子晾在門口。

上官雲鶴也不以為意。他扶著欄杆站在船沿,膝蓋以下已經被濺起的浪花打濕,他卻渾不在意,只是將視線投向遙遠地東方……只見那渾濁的河水滔滔東逝,最終一定會匯聚到浩瀚的大海裏,而齊國的命運又將走向哪裏呢?

……

等他到達官渡口,再在秦軍的引導下到達虎牢關時,已經是當天夜裏了。秦軍對他們一行還算客氣。細心的安排營帳飲食,一切都沒有怠慢。雖然滿懷心事,但一路上的顛簸勞累,還是讓上官丞相倒頭便睡,一覺到了天亮時分。

第二天一早,他是被帳外的爭執聲吵醒地。凝神傾聽,卻是自己的兒子在跟人爭吵,只聽上官齡道:“我們要去的是虎牢關,你把我們帶到這裏來作甚?”

“這裏就是虎牢關。”一個帶著濃重關西口音的男聲道:“我們幾十萬大軍駐紮於此,難道還能是別處?”

“騙誰玩呢?你說這是虎牢關,那關城在哪呢?”上官齡氣哄哄道:“我齊國在此營建二百多年的千古雄關,難道插翅膀飛了不成!”

“可以這麽說吧!”那秦國人冷笑道:“我們帥王請下神罰,將你們那勞什子虎牢關給送上天了……喏,那條大道邊上的兩座黑山,就是你們虎牢關地舊址。”

“拿我當三歲孩子不成?”上官齡憤憤道:“我要見你們王爺!”

“候著吧!王爺有功夫了自然會見你。”

“齡兒……”上官齡還要發作。卻聽裏面父親叫自己,只好憤憤的一甩袖子進了帳篷。

“父親您也聽見了。我看秦國人就是要欺負我們。”一邊扶起父親,上官齡一邊氣呼呼道:“拿我們當猴耍了。”

“據為父所知,虎牢關確實在轉眼之間化為一團灰燼。”上官雲鶴輕嘆一聲道:“弱國無外交,稍安勿躁吧小子。”上官齡這才無話可說,在那裏憋著生悶氣。

打那天後,齊國的使節團便在秦營裏住下了,每天有吃有喝,還沒人打擾……對於使團這種工作性質來說,自然不是什麽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