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七章 裁軍起風波(中)

翌日清晨起床,陳恪神清氣爽,在院子打一套虎虎生威拳,引得倭女們激動喝彩。

接過杜清霜遞上的毛巾,到浴室沖個涼……當然是純沖涼,然後吃一餐藝術品般的汴京早點,最後以一杯香茗清口。如果有人問他,你幸福麽?他一定會哈哈大笑道:‘我不性福誰幸福?’

昨日下午,趙宗績讓人帶話過來,說朝廷準了他的假……新科進士都是有一年假期的,陳恪先出使大理,後出使遼國,一直沒有享受到,現在當然要補上。不過趙宗績說,朝廷肯定不會讓他閑上一年,聽官家的意思是,很可能是給他的清閑的差事,讓他歇著幹。

‘什麽叫歇著幹?’陳恪表示不理解,不過無論如何,他現在放假了,可以好生歇歇了。

吃過早飯,他到西院找二郎說話。陳忱比陳恪早一屆,二甲進士出身,先是出為定海主簿、三年後任滿考課優異,晉為葉縣知縣,今年任滿、再次考課優異,被調回京城,升任太常博士,兼國史院編修官。

說起來,短短六年時間,晉升到正八品京官,二郎已經是官運亨通了……

陳恪過來時,陳忱正在讀書,他才剛赴京,按規制有一個月的假期,讓官員安頓家小,熟悉環境,把一切事務處理妥當再去上班。陳忱沒有家小,隨他上京的,只有一仆一鬟一車夫:也不用安頓,家裏都給收拾好了,直接住進來就成,本想說我直接上班吧。

誰知上峰說,你安心歇著吧,給朝廷當官就這點好處,一分不少你的,何樂而不為呢,陳忱只好回家歇著。

看到陳恪進來,他放下書,起身笑道:“起來這麽早,還以為得睡到中午呢。”

“多少年養成的習慣了,每天早晨按時醒。”陳恪心說,除了那天之外。看看屋裏,只有必要的家具,再就是一摞摞的書籍,簡樸如一介寒儒,不由笑道:“當了六年官,卻是一點沒變。”

“為什麽要變?”陳忱笑道:“生活越簡單,心就越安寧。”他怕陳恪誤會,又笑道:“一個人一個活法,你要是像我這樣,估計要抓狂的。”

“嘿嘿。”陳恪笑起來道:“我是俗人,非得玩得盡興,才能好好做事。”

“你呀你。”陳忱搖頭笑道:“六郎就是這麽讓你帶壞了的。”

“小六只是不愛讀書,本事其實不小。”陳恪笑道:“咱們全家當官,有什麽鳥意思?就由著他去吧。”

“反正弟弟們只聽你的。”陳忱苦笑道:“連我這個二哥……”

“我聽二哥的。”陳恪笑道。兄弟倆相視而笑,久別後的生分便化為烏有,又找回了那種血濃於水的感覺。

兄弟倆坐在和煦晨光中吃茶,受陳恪影響,陳忱也只吃清茶,沖上一壺毛尖,再來一些茶點,就這樣邊吃邊聊,時間過得飛快。

雖然一直沒見面,但兄弟間書信往來還是有的,所以對對方這些年來的經歷,兄弟倆並不陌生。陳忱給陳恪倒杯茶,笑道:“小時候就看你不凡,但沒想到呀,這才幾年,竟做出這麽大事業,作為你哥哥,我真是驕傲啊。”

“打工仔談什麽事業……”陳恪搖頭笑道:“只是盡本分而已,你為一方父母亦是盡本分。前年葉縣瘟疫,你為了穩定人心,把縣衙騰出來,集中收治病患,結果別的縣都逃了大半,唯獨葉縣沒人逃走,留下來眾志成城,抗災防疫。最後,反而是你們縣死的人最少。你說,我能不為你驕傲麽?”

“小事而已,不足掛齒。”陳忱笑道:“跟你說實話吧,我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弟弟那麽優秀,就不敢有絲毫松懈,唯恐將來被人笑話,說什麽龍弟鼠兄。”

“所以你就一直忙到不成婚?”陳恪嘆氣道:“這些年來,莫非就靠我給你的《河間傳》打發日子?”

“噗……”陳忱好斯文的君子,也被弄得失了態,笑罵道:“說甚混賬話,我是那種人麽!”

“那你怎麽解決那個問題?”陳恪好奇問道。

陳忱本不想回答,但在這色胚弟弟追問下,只好端起茶杯,放下,再端起,再放下,如是三次道:“我不需要看那些,我只要想想她就行了。”

陳恪眨眨眼,不說話了。原來兄長的意淫功夫,已經出神入化……

“說實話。”陳忱卻有些傷感道:“這麽些年,我每天都想她,但真要馬上見面時,卻又怕見到她。”

“你怕什麽?”

“我怕我心裏那個她,已經和現實的她,不是一個人了。”陳忱憂傷逆流成河道:“所以我在想,是不是相見不如懷念……”

話沒說完,就被陳恪一巴掌拍在肩膀上,啐道:“最看不慣你們這些文青,一個個腦子進水!難道你要和自己的幻想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