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章 絕美剪影

“紅豆曲,是這曲子的名字是嗎,不錯。”林涵蘊這時已經將家丁帽摘下,坐在書案側面,一手支頭,看著周宣寫字。

周宣“嗯”了一聲,又寫下“1=F4/4——”,忽然叫聲:“苦也!”把筆放下。

林涵蘊忙問:“怎麽了?怎麽了?”

周宣寫出曲子節拍“4/4”時才醒悟南唐時沒人識得簡譜,更不用說五線譜了,當然了,五線譜周宣也不會。

“林副董,我這記譜法你認不得呀,這是我家鄉獨有的記譜法,寫出來你也不會認,怎麽辦?”

“你這記譜法有什麽稀奇,我琴譜、簫譜都會認,你寫一段出來看看。”

周宣只好寫下一串阿拉伯數字,然後又是點又是線又是括弧的,側頭問林涵蘊:“看得懂?”

沒想到林涵蘊說:“你寫的都是什麽呀,你是在瞎寫,鬼畫符!”

周宣氣極反笑:“你不說自己無知卻怪我瞎寫,你臉皮可真厚。”

周宣說話太不給面子,林涵蘊小臉紅了紅,又擺出長輩的架子,斥道:“沒大沒小,有這麽和姑婆說話的嗎,快想辦法,我要我看得懂的曲譜。”

周宣把手一攤:“我沒辦法,我只有把那曲子多吹幾遍讓你學會,你把八音寶琴拿來。”

林涵蘊一聽有理,說:“那好,我去拿,寶琴在我姐姐那裏。”又叮囑說:“周宣侄孫不要亂跑哦,老老實實呆在這裏,不然被人當賊抓起來不要怪我。”

林涵蘊說著站起身正要走,忽聽屏風後有人叫道:“涵蘊——”

秋日的午後,書房很安靜,這一聲驟出不意,不要說林涵蘊嚇得哇哇大叫,就是周宣也吃了一驚,來書房好一會了,沒想到屏風後面還有人,還一直不吭聲。

林涵蘊定了定神,撫著小胸脯問:“是姐姐嗎?”

屏風後面“嗯”了一聲。

周宣這時才品味出這“嗯”的一聲的動聽了,象簫管一樣,說不出的低回宛轉。

林涵蘊走到屏風後說:“姐姐你在這裏多久了,也不說一聲,嚇死我了。”

那好聽的聲音說:“貧道在此靜坐,默誦《黃庭經》,你們嘰嘰喳喳吵什麽?涵蘊,這人就是賣你琴的那個人嗎,這內院你帶他進來象什麽話!”

林涵蘊笑嘻嘻說:“他叫周宣,不算外人,是黑山侄孫的義弟,也認我做小姑婆了,嘻嘻,姐姐,寶琴在哪,叫周宣吹《紅豆曲》給你聽,真的很好聽。”

周宣搞不明白屏風後的女子究竟是誰?既然是林涵蘊的姐姐,那就是林大小姐,卻怎麽自稱貧道,真是怪哉!

林涵蘊出來了,手裏拿著那支布魯斯口琴:“周宣,好好吹,吹得好有賞,小姑婆、大姑婆都有賞。”

周宣接過口琴說:“你每次都說有賞,我卻沒看到賞在哪裏?”

屏風後面傳出一聲輕笑。

林涵蘊說:“這次不騙你,真的有賞,快吹。”

周宣就又把這首《紅樓夢》插曲吹了一遍。

樂音一起,四周頓靜,午後的陽光透過屋頂的琉璃瓦照下來,菱形光斑就在周宣腳邊緩緩移動,顯示著時光的流逝。

別看林涵蘊平時野性十足沒一刻安靜,這時卻聽得入迷,靠在書案上托著腮聚精會神看著周宣的嘴唇。

一曲吹罷,林涵蘊跳起來跑到屏風後:“姐姐怎麽樣,他吹得好不好,這曲子好聽吧?”

那簫管一般的聲音說:“是不錯,涵蘊你出去把筆墨拿來,貧道來記譜。”

林涵蘊就出來把紙、硯、筆搬進去,又出來說:“周宣,我姐讓你把《紅豆曲》再吹一遍,她來記譜。”

周宣挺感興趣,想看看古人是怎麽記譜的,當下抖擻精神,盡量把《紅豆曲》吹得標準一些。

過了一會,林涵蘊出來了,手裏拿著一幅一尺見方的花箋,說:“周宣,我姐讓你看看,她這譜記得對不對?”

周宣一看,啊,上面是一排排奇奇怪怪的漢字,有的僅僅是漢字部首,有的又比標準繁體漢字少了筆畫,卻又不是簡體字,還有一些象蝌蚪似的古怪符號,天書啊!

周宣老老實實說:“這種記譜法我看不懂,不知道是對還是錯。”

話音剛落,屏風後就響起嗚嗚幽幽的洞簫聲,吹的正是《紅豆曲》,這種古典韻味濃厚的曲子用洞簫吹奏比用口琴好聽得多。

周宣擊節贊嘆:“妙哉,妙哉,妙不可言!”

周宣對隱在屏風後不露面、自稱貧道、音樂造詣高超的女子非常好奇,就說:“其實這首曲子主要是用來唱的,有歌詞的。”

林涵蘊果然問:“什麽歌詞,你唱唱看。”

周宣清了清嗓子,唱道:

“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

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