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章 舌戰公堂

徐刺史見周宣侃侃而說,不卑不亢,和那些一見官就怕的平民百姓不大一樣,又聽說吳功曹兒子還要給他獻銀,吃了一驚,忙扭頭看著吳功曹:“吳大人?”

吳功曹一臉的尷尬,低聲說:“犬子上次與他鬥蟲,不慎中他奸計落敗,是以輸他三千兩銀子。”

周宣微笑道:“沐風樓數十位蟲友雪亮的眼睛看著的,我行什麽奸計,輸就是輸,贏就是贏,光明磊落。”

那個圓頭圓腦的內官模樣的人笑將起來,很有興味的打量著周宣,點頭說:“有趣,有趣,雜家前幾天就聽人說有個叫‘沐風樓’的蟲社竟有三千兩的豪賭,原來就是你呀,呵呵,是個人才,徐大人,雜家說這事就別再多追究了,剛才鳳阿監——”朝左首那宮裝婦人一點頭,“鳳阿監為那個秦雀姑娘說情,徐大人已經網開一面,當庭釋放了秦雀,這個周宣也一並放了吧,治秦雄一人的罪就行了。”

“秦雄!”周宣一直不知道嶽父大人的大名,原來是叫秦雄,很難把這名字和忠厚和藹的秦博士聯系在一起。

吳功曹一聽要無罪釋放周宣,他挺身而出了,作出一副為民請命的架勢:“徐大人、白副使、鳳阿監,此案已經轟動江州內外,江州城的百姓都翹首關注著,下官以為,此案如果不能秉公而斷,對正在進行的選秀影響甚大,那些愚民最會跟風,一看,有人竟能如此明目張膽地假婚,只怕選秀難以為繼。”

這吳胖子的爹口才不錯,懂得利用輿論壓人,徐刺史和內官白副使都露出深思的表情,那個宮裝中年美婦更是冷冷地說:“看在秦雀年幼無知,又且為秀女醫診、並且收留蘇紉針的份上,秦雀之罪不予追究,但周宣一定要嚴懲,我最恨這種輕薄子弟,把婚姻當兒戲,就算你不是為錢財,也要定你的罪!”

周宣心想:“怎麽回事,這女人火氣這麽大,難道以前吃過男人的虧?不會吧,她應該是宮內的女官,老處女呀。”

周宣依舊面帶笑容,問:“各位大人為什麽一口咬定小生與秦雀小姐是假婚,難道小生看上去和秦小姐很不般配嗎?”

那個太監白副使想必是個蟲友,對周宣印象不錯,說:“周宣,假婚的事你就不要狡辯了,有人證,你抵賴不了的,雜家看你人物軒昂,不是那獐頭鼠目之輩,你為什麽要假婚,是不是別有隱情?說出來,看是不是情有可原。”

周宣說:“多謝白副使,小生想問一句,原告是州醫署的蔣助教是吧?各位大人請想一下,蔣助教是我嶽丈的副手,副職告正職,明顯是出於卑劣的用心,是小人行徑,是妄想扳倒我嶽父,他好爬上醫博士之位——”

“你胡說!”公廳西側角門有個人喊了起來,正是蔣助教的聲音。

徐刺史喚道:“蔣助教,上前對質。”

白臉微須、面容瘦削的蔣助教從角門裏走出,離周宣三米遠並排站立,躬身道:“大人,卑職候命。”

徐刺史說:“蔣助教,你把如何發現秦雄招婿假婚之事再說一遍。”

蔣助教一直不與周宣對視,簡略地說:“那日卑職攜醫署學生去秦雄家賀喜,見這個周宣與秦雀神色不對,毫無新婚夫婦的喜慶親密,卑職聯想到秦雀原先與她表哥有過婚約,當即懷疑這是一場假婚期君之案,經過卑職調查,獲取了秦府家丁宋大春的口供,周宣與秦雀根本沒有同房,而前日,秦雀的表哥盧安也從壽州趕來,據家丁宋大春所言,秦雀即將與表哥去壽州,卑職覺得此事關系重大,本著忠君之心,是以不顧同僚之誼告發秦雄。”

周宣譏笑道:“你不是出於什麽忠君之心吧,而是出於無恥地想要謀取醫署博士之位的私心!一顆被利欲熏黑了的黑心!”

蔣助教叫道:“你,你血口噴人!”

周宣逼上一步,雄辯滔滔:“你僅憑捕風捉影的卑劣猜測,僅憑一個被掃地出門的猥瑣家丁的一面之詞,就誣告上司,這該當何罪?讓我來一條條駁你,誰說新婚夫妻就得親密親密的,人家有的還新婚之夜就吵架就打架呢,你蔣助教怎麽不去收買其家丁問問人家新婚夫婦為什麽吵架?親密是在閨房裏,難道還得做給你姓蔣的看?家丁宋大春,因為我鬥蟲贏得的銀子賞給了家丁來福沒有賞給他,是以懷恨在心,於是,一個妄圖謀取上司之位的奸吏,一個心懷不滿的刁奴,狼狽為奸,一拍即合,上演一場醜陋愚蠢的鬧劇,蔣助教,你說是也不是?”

周宣一個反問句接一個反問句,排比滔滔,勢如破竹,而且每問一句,就朝蔣助教逼近一步,那蔣助教被逼得連連後退,支支吾吾一句話也說不出,那樣子果然顯得很卑劣、很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