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章

廬山的秋夜已經有點冷,周宣蜷曲著身子側臥著,很快就傳出輕微的鼾聲,他今天的確累壞了,雖然他平時喜歡鍛煉身體,現在不也每天勤練五禽戲嗎,但背著人爬山這樣的重體力活還真沒幹過。

林涵蘊和李大人兩個守在他身旁,兩個人問答如下:

“李大人,你看周宣是在思考嗎?”

“應該是吧。”

“可怎麽打起呼嚕來了?”

“……”

林涵蘊見李大人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便輕聲安慰說:“李大人你別急,周宣這個人是這樣的,你別看他好象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其實他心裏有數,上次我們‘超級秋戰堂’和一個人鬥蟲,那人擁有三只青背蟲,而我們只有一只,我們如果輸了店就沒了,我都急死了,周宣好象一點也不急,可最後我們還不是贏了,都是周宣的功勞——這會還是讓他睡一下吧,他好象挺辛苦的。”

為了給李大人信心,林涵蘊把平局說成贏了。

李大人鄭重點頭,周宣是他的救命草,除了相信周宣他還能怎麽樣!

那個三癡一轉到佛寺後園就再沒出來,林涵蘊以為他在後園忙著捕蟲呢,壯著膽悄悄摸過去一看,三癡雙盤腿坐在一塊石頭上打坐呢。

林涵蘊暗佩服周宣,原來現在還真不是捕蟲的時機,三癡也在等呢。

林涵蘊回到寺前,和李大人說了幾句,李大人憂心忡忡的說不出什麽有趣的話,林涵蘊好無聊,打個哈欠說:“哎喲,我也想睡一下,李大人,記得叫醒我們哦。”

這寺前就數這塊大青石平整,現在被周宣占了,看看周宣腳邊還有很大一塊空位,林涵蘊就躺在周宣腳邊側身抱膝而睡,不一會也睡著了。

只有選秀使李大人孤夜無眠,雙手互撫腕上青紫的繩痕,心裏思緒萬千,他很想偷偷找個角落躲起來,卻又覺得和自己高貴的身份不符,周宣那邊又有希望在,他不敢冒險,如果他逃跑被三癡抓到的話,說不定會立即砍頭。

李大人繞著大青石緩步而行,苦熬這艱難時光,忽想:“這是上天對我的磨礪,我決不可能這麽輕易死的,周宣一定能助我逃過這一劫。”

林涵蘊越睡越冷,睡夢裏抱住周宣的腿,越抱越緊,腦袋幾乎鉆到周宣兩腿之間。

差不多是子夜時分,廢寺殘垣斷壁下的秋蟲開始此起彼伏地鳴唱。

李大人身子一顫,趕緊去推周宣:“周公子,周公子,快醒醒,蟲子開始叫了。”

周宣翻過身來仰躺著,覺得胯間有什麽東西壓著,耿起脖子往下一看,啊,林涵蘊兩手抱著他大腿,側臉壓在他兩腿之間,姿勢極度曖昧。

周宣趕緊托起林涵蘊腦袋,脫身下地。

李大人倒沒注意這些,望著周宣說:“可以開始捕蟲了吧?”

周宣點點頭,拎起那個裝有網罩、小鏟的革囊,走了幾步,覺得喉嚨發癢,咳了幾聲才舒服些,可能是前面出了那麽多汗,後來睡在青石上有點著涼,返身回去推醒林涵蘊:“林副董,起來了,捉蟋蟀去。”

林涵蘊揉著眼睛跟著周宣走進廢寺,李大人也跟在後面。

周宣走到先前放置竹筒的地方,抓起竹筒一看,輕聲笑道:“已經有只蟲子自投羅網了。”

林涵蘊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嚼爛野果放在竹筒裏是為了誘蟋蟀呀,你還真有兩下子,快看看,這只蟲子怎麽樣?”

周宣說:“這黑燈瞎火的怎麽看,火把早就滅了。”走到墻邊拔起一根青草,左手捂住竹筒開口一端,不讓蟋蟀逃掉,露點指縫,伸草下去撩撥竹筒裏的蟋蟀,沒兩下那蟋蟀就“嘟嘟”叫了起來,接連叫了六聲。

周宣說:“這只蟲子不怎麽樣,也就是士官級,不入流。”

李大人非常失望:“這可如何是好?”

周宣說:“急什麽,離天亮還早呢,除非這裏沒有比這更好的蟲了,只要有,我就有辦法給它捉出來。”

這座廢寺占地約有五、六畝,亂磚碎石的顯得很大一片,周宣三人躡手躡腳地走著,在那些蟋蟀叫聲比較密集的地方周宣基本不停留,沒有動手捕蟲的意思。

林涵蘊說:“喂,你不是說竹筒裏的蟲子不好嗎,這裏蟲子這麽多你怎麽不捉?”

周宣壓低聲音喝道:“說話輕一點——蟲多的地方都沒有好蟲,好比真正的高手總是特立獨行。”

三癡耳力極佳,隔了十余丈聽到周宣這句話,不禁點頭,心想:“只知他圍棋高深莫測,沒想到對鬥蟲也是行家裏手,比劍我們贏定,但鬥蟲、鬥棋勝負還很難預料啊。”

三癡感到了壓力,同時也亢奮起來,他就是一個賭徒,受人雇傭做刺客也是為了挑戰武藝的極限,在對方重重防守下斬首而去豈不是酣暢之極的事?周宣實力越強,賭起來就越帶勁,有了劍奴的彩頭,果然更緊張、更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