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章

申末時分,秦雀跟隨爹爹秦博士出了醫署,一出門就感覺目光炯炯,有人盯著她看,擡眼一瞧,日思夜想的夫君牽著馬韁笑眯眯注視著她。

秦雀的喜悅騰空而起,叫了一聲:“夫君——”,小跑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頭看了看爹爹,爹爹後面還有一群醫署學生呢。

周宣微笑著上前施禮道:“嶽父大人,小婿回來了,特來迎嶽父大人回府。”

秦博士笑呵呵說:“賢婿呀,接雀兒的吧,老夫就不用你接了,我們翁婿回府再敘談,老夫先走了,你和雀兒一塊回來吧。”獨自上了馬車,車輪轆轆,駛遠了。

周宣笑道:“嶽父大人真是風趣啊。”拍了拍馬鞍:“雀兒,上來。”

秦雀嫣然一笑,攀著周宣的肩膀踏蹬側坐在鞍橋上,以為夫君又要為她牽馬,沒想到周宣雙手抓著馬鞍,敏捷地一躍而上,分腿騎上後鞍,兩手環抱著她,執著韁繩,“駕”的一聲,馬蹄得得,跑路了。

秦雀臉一下子通紅,啊,同乘一匹馬,這麽多人看著,太羞人了,夫君總是這麽肆無忌憚!

醫署那些學生一個個目瞪口呆,看著美麗的秦醫生被這濃眉細眼的家夥摟在懷裏帶走,心情一下子都變得很沮喪,這姓周的小子簡直就是無恥的炫耀嘛!

秦雀低聲道:“夫君,這樣不好吧。”

周宣笑道:“有什麽不好,有傷風化?我是你夫君啊,我一回到家沒看到我的雀兒,就急著來接你了,這裏離朱雀坊可是人穿越半個城區,雀兒該不會要叫我步行回去吧?”

秦雀趕緊說:“沒有,沒有,夫君真好。”

周宣“嘿嘿”一笑,摟著小嬌妻策馬從觀音橋上過,沿坊間大道往南,一路上,行人側目,秦雀名氣又大,人人都認得她,周宣名氣也不小,周七叉公子嘛,林都護之侄,但即便是小夫妻恩愛也不能這樣同乘共騎招搖過市呀!

秦雀羞得擡不起頭來。

周宣東張西望說:“江州風氣不行,少見多怪,相比洪州來說是落後了,需要移風易俗啊。”

秦雀忽然發現有個清瘦的文士一直跟著她和周宣,臉上表情是極不痛快的樣子,便悄聲問:“夫君,你的劍奴哪裏去了,有個人一直跟著我們,不會是不懷好意吧。”

周宣哈哈大笑:“他叫老四,是劍奴的堂弟,昨夜下棋輸給了我,按約定暫做我的保鏢三日,試用期間他如果表現良好的話,我會考慮讓他轉為正式的周府護院,兼蟲奴、茶奴。”

四癡憤憤地瞪了周宣一眼,可是昨晚的棋的確輸得無話可說,沒辦法,只有忍了,等鬥茶後再揚眉吐氣吧。

回到周宅,秦雀明顯發覺府中氣氛不一樣,家丁仆婦都是喜氣洋洋好象過節似的,夫君真的很重要啊,他一回來整座宅院都鮮活起來。

路上周宣已經和秦雀說過羊小顰的事,秦雀也不甚在意,不要說官宦人家,就是有錢的富商也會蓄養家妓,宴請賓客時可以叫出來獻藝勸酒,家妓的地位比妾略低,以色藝取悅主人,秦雀起先以為只是一個普通家妓而已,但當她在紉針房裏看到羊小顰時不禁大吃了一驚:這個家妓太美了!

羊小顰盈盈上前萬福,櫻唇顫動,卻沒說出話來。

周宣說:“小顰以後就住第五進,東廂房有個房間各種樂器都有,是上次徐刺史、還有其他人送的,以後都歸小顰掌管。”

仆婦進來請姑爺、小姐用晚餐,周宣知道羊小顰喜歡獨處,便讓仆婦以後把飯菜送到羊小顰房間去,又撥了一個小丫頭供她使喚。

秦雀把這些都看在眼裏,心裏有點吃醋。

用餐時秦博士對周宣笑道:“賢婿呀,老夫覺得今天的飯菜都格外可口,是廚娘知道賢婿回來了,格外賣力嗎?”

一家子人都笑。

周宣說起洪州之行的經歷,靠一只蟋蟀贏了七千兩銀子回來,把個秦博士夫婦驚得目瞪口呆,連嘆賢婿生財有道。

周宣結怨鎮南都護府的事自然不會說,準備等下帶上那個假山賊去都護府見林岱。

沐浴後正要出門,來福跑進來說:“姑爺,你義兄,還有林二小姐來了。”

“啊,黑山哥從京城回來了!”周宣趕緊迎出去,只見黑髯闊口的林黑山健步而來,大笑道:“宣弟搬新居了,做哥哥的還沒賀喜,若不是小姑婆帶路,我還找不到呢,前天來時說你去洪州了!”

依然家丁打扮的林涵蘊見到周宣,心裏沒來由的一陣高興,隨即惱怒地想:“去洪州說都不和我說一聲,太過分了,怕我跟你一起去呀,誰稀罕!”拉長聲音說:“黑山哪,我爹爹已經認了周宣為侄,周宣成了我兄長,你是我侄孫,那麽你該稱呼周宣什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