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章

範判官聽靜宜仙子說了有人要暗害周侯爺,便沒回館驛,與祁將軍領著五十名奉化軍府兵就在“悅來客棧”住下,把原先住在一樓的客人都趕跑了,前院、後院全是馬匹,店主和夥計既要為這幾十號人準備酒菜,還要給馬匹準備草料,忙得是焦頭爛額,好在那個看上去是個官的範大人預付了五十兩銀子,不用擔心這夥府兵白吃白喝,天明拍屁股走人。

胡揚帶著四個家丁趕到“悅來客棧”時,周宣早已沐浴歇息,範判官和祁將軍還在廳裏飲酒,四名輪值的府兵把守著客棧大門,見有人闖,“唰唰唰唰”四聲,四柄雪亮的橫刀拔了出來,喝道:“來者何人?”

胡揚不知道這是哪裏的兵,但只要是宣州地界,管他什麽兵都是寧國都護府管的,騎在高頭大馬上氣勢淩人地問:“大膽小兵,你們可知本公子是誰?”

一名奉化軍府兵“呸”的吐了口唾沫:“管你是誰,快滾,別打擾爺們打盹。”

胡揚氣得腦袋歪來歪去,胡府家丁囂張道:“你們的哪裏的兵,連節度副使的公子都不認得,快快磕頭陪罪!”

那名奉化軍士兵乜斜著眼問:“是哪個都護府副使的公子?”

胡府家丁吼道:“混賬,是不是酒喝多了,連寧國都護府都不知道!”

那奉化軍府兵無動於衷,撇嘴道:“我們奉化軍的,寧國軍管不著。”

胡揚一聽,怒道:“奉化軍的敢在宣州撒野,反了天了,是不是那個姓周的鹽商出錢雇傭你們?”

奉化軍士兵道:“什麽姓周的鹽商?裏面是——”想起周侯爺是微服私行,不許聲張招搖,便不耐煩道:“少啰嗦,快走,夜深人靜的,別擾人好夢。”

一聽這話,胡揚就聯想起那個鹽商擁著花魁赤條條高睡的樣子,妒忌得兩眼發紅,從馬背上跳下就往裏沖,一邊叫著:“看誰敢攔我!”

兩名奉化軍士兵雙刀一架,“鏘啷”一聲,喝道:“再敢踏前一步,殺無赦!”

橫刀映著月光寒芒冷冽,胡揚也有點怕,叫道:“好,好,算你們狠,你們等著——”踏蹬上馬,帶著四名家丁急馳而去。

一名奉化軍府兵道:“這家夥好象是要去搬兵。”

另一名府兵道:“快去稟報祁將軍和範大人。”

那個能說會道的府兵轉身進到大廳,向還在飲酒的範判官、祁將軍二人說了寧國節度副使的公子來找周侯爺麻煩的事,祁將軍一聽,就要把其他府兵叫起來加強防備。

範判官止住道:“不要驚擾侯爺和兩位小姐休息,這樣明著來沒什麽好怕的,侯爺是何身份,六州巡察使,是侯爺刻意不肯聲張,不然的話,漫說節度副使,就是寧國節度使也要笑臉迎送。”

祁將軍道:“官來得越大越不怕,就擔心來一群散兵遊勇,二話不說就打,那可麻煩。”

範判官道:“他們既然已經知道我們是奉化軍的,是不會立即就打的,無非是派兵把我們圍住,要我們交出金陵鹽商而已,那胡揚是妒忌侯爺得到宣州花魁的青睞,侯爺又自稱是金陵鹽商,那惡少便認為侯爺好欺負,就想來仗勢欺人了,呵呵,這下子非撞得頭破血流不可——”

祁將軍笑著讓那府兵出去哨探,重新坐下與範判官對飲,約莫到了四更天,聽得馬蹄聲、腳步聲雜沓,起身反握刀柄,笑道:“來了,範大人,我們二人出去看看吧。”

範判官與祁將軍二人來到客棧大門前,就見馬弓手、步弓手來了百把號人,將“悅來客棧”團團圍住,胡揚高聲道:“奉化軍的聽好了,趕快把金陵鹽商周宣之和夏侯流蘇交出來,不然沖進去打個稀巴爛。”

店主人也一直未歇息,見這麽多軍士圍住他的客棧,還說要打得稀巴爛,嚇得舌頭打結,沖範判官道:“大人哪,這客店是小人立身存命之本,這要是砸壞了,小人一家老小可怎麽辦哪,大人——”

範判官笑道:“店家,不用擔心,他們只是虛張聲勢,馬上就會退走的。”

“什麽!”有幾個寧國軍的步弓手聽到了,惱道:“說我們虛張聲勢,奉化軍的,看清楚了,刀箭可是不長眼睛的。”

範判官邁步上前,祁將軍手握刀柄緊跟在後,範判官提高聲音問:“寧國軍的兒郎們,是誰讓你們來的,是胡彥胡副使還是行軍司馬洪大人?下官江州範湧,忝為奉化軍判官,與兩位大人曾有一面之緣。”

寧國軍的馬、步弓手發出“哄”的一聲,寧國軍也有判官,權力很大,如果受節度使看重的話,比節度副使還更有權勢,都不敢造次了,扭頭看著胡揚。

胡揚原以為只是幾個普通奉化軍士兵,沒想到奉化軍判官也在這裏,這時騎虎難下,若這樣灰溜溜退走他胡公子咽不下這口氣,道:“也不知這判官是真是假,我們又不是找奉化軍的麻煩,只抓那金陵鹽商周宣之,軍士們,沖進去,我胡揚重重有賞,每人十兩銀子,誰抓到周宣之賞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