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章 上錯床

四癡回到自己房間,見地板上的周宣蜷著身子睡得甚香,叫了兩聲:“主人——主人——”周宣理也不理,只把身下的薄衾抱得更緊了,顯然有些畏冷。

四癡搖搖頭,獨自把棋子收起來,兩盞瓷燈放回桌上,吹熄一盞,扭頭看著周宣,想把周宣弄到床上去,以她的力量,雙手伸到周宣身下就可輕易將其托起,但四癡不想做這樣的曖昧事,便從榻上扯下褥墊,鋪在刻了棋盤的地板上,然後走到一側,用腳蹬周宣,讓周宣滾到褥墊上,自己覺得好笑,捂著嘴“咕咕”直樂。

周宣半夢半醒,叫了一聲:“老四——”

四癡問:“主人何事?”

周宣咕噥道:“棋想好了沒有,雙活啊!”說罷,又沉沉睡去。

四癡愣在那裏,那兩塊犬牙交錯對殺的棋雙方都走出最佳應手的話就是雙活,這是四癡想了好久才想清楚的,豈料周宣在一邊打盹就想明白了,真氣人呀!

四癡甚是沮喪,簡直有點惱羞成怒了,抖開薄衾,胡亂蓋在周宣身上,“哼”了一聲出門去,到隔壁周宣房裏去睡了,翻來覆去好久才睡著。

卻說清樂公主睡到後半夜醒來了,見舷窗外西垂的明月清輝射入,應該是醜、寅時分,此情此景,美麗的公主不由得想起了幾句詩——“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清樂公主相思了,好在相思的人不遠,只隔數十步,當即悄悄起身,趿上鑲緣彩繡弓鞋,一手抓著絲袍領子,從床邊地板上睡著的小茴香、芳茶二人身邊躡手躡腳走過,心裏感著夜奔的快樂,拉開門出去。

秋風瑟瑟,清樂公主打了一個寒噤,裸露著的玉臂起了一層細小的顆粒,趕緊雙臂互抱,輕輕撫摩,心裏嗔怪地想:“色表兄,給我縫制這樣的袍子,還不是想看我露手臂嗎!”

清樂公主來到周宣住的那個房間,輕輕一扯門上的繩栓,門無聲無息地就開了,走了進去,一片月光傾瀉在東邊板壁上,光影明暗,見臥榻靠南,沒有羅帳,榻上的周宣睡得正香。

清樂公主暗笑著,悄悄走近,伸出右手,準備從被衾底下探進去在宣表兄身上捏一把,指尖還沒碰到被衾,眼前突然一黑,卻是被衾掀起,隨即寒芒一閃,一把刀擱在她脖頸上——

清樂公主死命尖叫,向後連退數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四癡本來是要一刀斬下的,刀鋒快要觸到清樂公主雪白的脖頸才察覺不對,硬生生收住,皺眉道:“殿下偷偷摸摸來這裏幹什麽!”轉念就明白了清樂公主的來意,不禁重重的“哼”了一聲,將刀插回枕邊的刀鞘中。

隔壁的周宣聽到清樂公主的尖叫,趕緊跑了過來,連聲問:“出了何事?出了何事?”一邊扶起地上清樂公主。

清樂公主雖然叛逆放肆,但怎麽說也是自幼接受皇家禮儀學習的堂堂公主,她是來找宣表兄的,兩情相悅這沒什麽,哪裏會想到竟摸到老四先生的床上,真是羞愧難當,捂著臉痛哭起來,周宣來扶她,被她使勁一推,哭著跑回去了,她恨死宣表兄了,好好的幹嘛和四癡換房間,害她出了這麽個大醜,尋死的心都有了。

周宣是睡夢中被驚醒跑過來的,腦子還不大好使,愣愣地問:“老四,怎麽回事?”

四癡淡淡道:“公主來找你呀,我以為是刺客,差點一刀把她殺了,她嚇壞了。”

周宣又是後怕又是想笑,出門去找清樂公主,這得要安慰安慰。

四癡提醒道:“主人,莫要說我身份。”意思是說不要在公主面前說她是女子。

周宣回頭笑道:“要是公主覺得被老四先生汙了清白,要尋死覓活那可如何是好?”

四癡翻白眼道:“我碰都沒有碰到她,哼,清樂公主也不是那種貞潔得一毛不撥的人吧,哪裏會尋死。”

周宣道:“那可難說,當初她不肯嫁雪豬太子,在景旭宮可是絕了食的。”

四癡道:“那我不管,反正不能說我,不然我就走,永遠不會再見你一面。”

周宣道:“好好好,這是你我二人之間的秘密,誰都不說,日後看到老三也不說。”

四癡臉微微一紅,轉過身去,說道:“沒錯,對誰都不許說,三哥那裏也要當作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

周宣搖著頭,來到清樂公主住處。

小茴香、芳茶兩個人都驚醒了,在外間面面相覷,見到周宣,小茴香忙道:“姑爺,公主怎麽了,一個勁地哭,把我二人都趕出來了?”

周宣道:“公主肯定是做噩夢了,待我來安慰她——”

清樂公主在裏間喊道:“不要進來,我誰也不見!”

周宣不管她,施施然就進去了,兩個小丫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乖巧地留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