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6章 跋扈將軍

斛斯政扭頭看了賀若弼一眼,心裏又嘆了口氣,多年的潛伏,就因為賀若弼的一時沖動而暴露在王世充的面前,他相信如果是高熲在此,絕不可能現在就和王世充搭上線,寧可讓沈柳生暫時撤出郢州,也不會在局勢未明朗的時候貿然與敵友不明的王家碰頭,賀若弼畢竟還是沉不住氣,斛斯政的心頭閃過一陣陰影。

可是賀若弼卻沒有注意到斛斯政這些表情上的變化,更不可能知道他心裏想了些什麽,斛斯政最初的那句話讓他聽得連連點頭,而王世充的回答更是讓他覺得無懈可擊,聽到這裏,賀若弼說道:“王世充,那你現在在這郢州又有何打算?這次我想聽實話,你現在知道了我們的身份,以後打算如何與我們相處?”

王世充一看斛斯政不說話,而眼中光芒卻是不停地閃爍,就知道他已經被自己有些說動,開始為自己謀劃後路了,今天只要足智多謀的斛斯政不開口,光是對付賀若弼,他還是很有信心的,不過他剛才也一直在考慮著應該如何應對這幫太子一黨,這決定著未來幾年裏自己在郢州是否能達到自己的預期。

王世充沉吟了半天,擡起頭,眼神中透出一份堅定:“賀若將軍,其實王某來這郢州的目的一直沒有改變,這一點,無論是對蕭銑,對斛斯長史,對陳棱,還是今天對你,都是一樣。王某只想在郢州安穩渡日,僅此而已,所以象蕭銑那樣不安份的,王某只能早早地送客出境,希望各位也能給王某行個方便。”

賀若弼不信地搖了搖頭:“王世充,你在這裏沒幾天,就頻出大手筆,又是對這郢州上下摸底,又是擠走蕭銑,又是重金收買陳棱,現在還和我們見面,為此還當眾顯示了一下自己的斷案之才,做了這麽多事,只是為了在這裏混日子?”

王世充微微一笑:“也不能叫混日子,王某還是希望能有所作為,這次王某出任刺史,也是王某人生中第一次外放州郡,獨當一面,王某希望能在這裏把事情做好,更希望這能多少緩解我現在的困局。”

賀若弼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之間就可以談談合作了,我們其實也是跟你存了一樣的心思,說白了就是兩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賀若弼最後的幾句話說得堅決如鐵,配合著他那將威,須發都無風輕揚,端地是威風凜凜。

一直沒開口的魏征突然說道:“賀若將軍,這是你個人的意思呢,還是高仆射和長孫將軍的意思?”

賀若弼的臉色一變:“魏征,你問這話什麽意思?是在質疑老夫跟你們談判的資格嗎?”

魏征淡淡地一笑,一拱手,欠了欠身子,算是道了個歉,不緊不慢地道:“豈敢豈敢,天下誰人不知道賀若將軍乃是大將之才,您的話當然是一句頂一萬句,不然我們主仆今天又怎麽會來這裏呢?”

“只是在下想要確認一下,高仆射和長孫將軍畢竟也是重臣名將,而且現在都有官身,他們會不會跟您有小小的分歧呢?您也知道高仆射跟我主公的關系,萬一到時候他那裏不高興,不肯跟我們合作,那不是讓您賀若將軍下不來台嘛。”

魏征這番話,尖酸刻薄之極,當年楊廣初入東宮時,曾經問賀若弼,當今天下,誰是英雄,而賀若弼則大言不慚地說楊素是猛將而非謀將,史萬歲是騎將而非大將,韓擒虎是鬥將而非領將。然後便得意洋洋地閉口不說,直到楊廣笑著問他誰才能稱大將時,賀若弼則說,惟殿下自取之。言下之意是說自己才是大將。

這個段子已經在天下流傳了好幾年,販夫走卒都會取笑賀若弼的大言不慚,跟其他的那三位相比,賀若弼除了滅陳一戰,一生也沒有太拿得出手的功績,尤其是和南征北戰的楊素相比,更是遠遠不如,而楊素多次身為主帥統領全軍,居然被他說成有勇無謀,丟的只是賀若弼自己的臉。

所以大將二字幾乎成了時人諷刺賀若弼的代名詞,而魏征當著賀若弼的面直將把這個說出來,氣得賀若弼老臉通紅,吹胡子瞪眼睛。

至於後面的幾句話,則更是暗諷賀若弼現在無官一身輕,跟高熲和長孫晟比起來,份量是遠遠不夠,甚至有自作主張之嫌,此話一出,就連一直持著觀望態度的斛斯政也聽不下去了。

沒待賀若弼開口怒罵,斛斯政便沉聲喝道:“魏先生說話未必太損了點,如果賀若將軍不能主事的話,今天我和沈老板又怎麽會在這裏陪同呢?不知道的事情就別亂說,王刺史還沒開口呢。”

魏征笑著搖了搖頭:“斛斯兄,你我都是輔佐他人的,在這個位置上,自然應該盡到自己的責任,我主公顧著賀若將軍的面子,一直沒有直說,但我這個做兄弟的卻不能不提醒他這一點,賀若將軍畢竟和主公與越國公沒有仇恨,可是高仆射卻可以說是直接被越國公和文獻皇後趕下來的,這個仇恨哪這麽容易化解?而且主公當年背離高仆射轉投了越國公,只怕高仆射也恨透了我家主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