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山茂可能是日本投降前中國軍隊俘獲的唯一日軍大隊長指揮官。

在日本薩至少找到三部文獻談到柴山的被俘經過:柴山茂的回憶錄《思い出》、日軍原獨混第五旅團戰友會發行的《昭和38年獨立第十九大隊結隊祭紀念集》(其中有柴山的回憶講演《迫降在八路軍中》),以及桑島節郎(在世)的《華北戰紀》。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桑島記錄柴山被俘時沒有提到其飛機為何迫降。

桑島節郎當時在日軍步兵獨立警備第64大隊,已經和柴山不在一個部隊。他仍然注意到這件事情,說明盡管是在戰敗前夕,被八路軍抓去一個大隊長,在日軍中震動還是蠻大的。

一來怕中國空軍的戰鬥機,二來天空有點兒雲,日軍當時在山東沒有遠程導航,富島要沿著公路低飛尋找地標,柴山回憶飛行高度應在五百米以下。

飛行一路順風,眼看飛到牟平縣西部上空,忽然發動機發出“嘭”的一聲悶響,接著就像“爺樣”(老頭子)一樣邊喘邊抖動起來。

在柴山的回憶錄中,直到此時,他根本沒有聽到或覺察到任何地面對其進行攻擊的跡象。

飛行員富島以為飛機出了機械故障,費了很大力氣排障,但一無改善。飛機的發動機不斷發出蓬蓬的聲音,冒出黑煙,螺旋槳的轉速急劇下降。

在敵區飛行,日軍飛行員推崇飛機受傷後撞向敵軍陣地而不習慣帶降落傘,意思是表現絕不被俘受辱的決心。這種決心到了飛機出故障的時候就變得啼笑皆非——現在富島軍曹就是想當肉彈,也沒有目標,難道讓他用飛機沖向麥田,去幫山東老鄉耕地?尤其飛機上還帶著一個煙台的守備大隊長呢!

眼看飛機已經不堪駕馭又不能跳傘,富島決定迫降。

牟平縣皆為山區,迫降危險性極大,好在富島是個經驗豐富的飛行員,他看準一道一百多米長的河灘地,一個猛子就紮了下去。這架裝有固定起落架的飛機在布滿卵石的河灘上蹦蹦跳跳,左翼觸地折斷,如同一塊大石頭一樣從兩人頭頂飛過。最終飛機在靠近河灘盡頭的地方拿了大頂,終於停了下來。

飛機拿大頂的時候,在後座的柴山大尉遭到劇烈的撞擊昏迷過去。醒來已經被飛行員富島拖出飛機,兩人都沒有負重傷,忍不住額手相慶。

然而,河灘周圍渺無人煙,兩人無奈之下只好決定步行前往附近地方尋找日軍據點。

在出發之前,必須對已經損壞的飛機實施處理,以免被中國軍隊利用。兩人檢查了飛機的狀況,認為其已經沒有修復價值,決定將其油箱點燃進行破壞。

就在檢查的時候,兩人發現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事情——富島在駕駛艙前大約20厘米的機身上方蒙皮處,發現了一顆已經變形了的步槍子彈!

這顆子彈從何而來?富島軍曹很快在飛機下方發現了它的入口,而且發現,這發子彈以大約60度仰角打穿了飛機下部鋁蒙皮,正好鉆進發動機的氣缸。它擊穿氣缸後改變彈道,最終嵌入了飛機的上部蒙皮。由於氣缸被打穿,飛機的發動機當即發生喘振並冒出黑煙,無法正常工作,正是造成飛機迫降的罪魁禍首!

兩人找遍飛機其他部位,只有迫降造成的損壞,沒有發現任何其他中彈的痕跡。

難道自己的飛機是被這一發子彈擊落的?!沒有新發現的柴山和富島只好接受這一現實。

我曾經把這件事講給幾位老軍人聽,每一個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參加過戰鬥的老兵們認為兩個日軍沒聽到槍聲,還可以用發動機噪音太大解釋。但用一顆子彈擊落一架飛機,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在朝鮮戰爭中打過美國飛機的老兵說,我們拿高射炮打中它好幾次,還能跑呢,哪有一個子彈就能打下飛機來的?

也有老兵說,當時的步槍有效射程也就五六百米,打飛機不能從正下方打吧,那算上斜線,要是這個日本飛機飛五百米高,基本就打不著了。就算打上了,也到了彈道末段,很難想象還可以把發動機的氣缸穿兩個眼。

不過,老兵回憶說八路軍中確實有用步槍防空的訓練,姿勢是躺著的,仰面射擊。

薩查了一下,覺得要是幾件事情湊巧了,也沒準。盡管當時八路軍的步槍射程的確一般只有五六百米,但日軍的三八式步槍有效射程八百米以上,要是八路繳獲了新的三八槍,未必夠不著柴山和富島的飛機。而距離呢?首先柴山說高度不夠五百米,說明並非一定在五百米——當然也不會太低,那就成了特技表演了。考慮到牟平多山,如果八路是在山頭上朝敵機開火,鬧不好距離還要近些。

也沒準就是哪個(或者一隊)剛繳了新三八槍的山東八路,看見有架日本飛機從自己腦瓜頂上過,一時手癢癢就來了一下呢。第三戰區打下塚田攻大將,據說也是一時手癢癢,怎麽就只能國民黨手癢癢不能土八路手癢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