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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單獨坐在偵訊室裏,瞪著自己在鏡中的身影,心想:被放在單向鏡的這一邊,真是令人討厭。她到這裏已經一個小時了,這段時間她經常站起來檢查房門,試看門鎖會不會很神奇地自動打開。他們當然會將珍和嘉柏瑞隔離開來,程序就是如此,珍自己執行偵訊的時候也是如此辦理的。但是,除了隔離之外,她現在所遇到的狀況都很不尋常。那個人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沒有出示徽章,沒有告知姓名、職務或證件編號。就珍所知,他們可能是身穿黑衣的星際戰警,保衛地球免遭宇宙中的壞蛋入侵。黑衣人是將人犯從地下停車場帶進這幢建築物,所以珍甚至無從得知這些人究竟是為哪個單位工作,只知道這間偵訊室應處於弗吉尼亞州拉斯登市內。

“喂!”珍走到鏡子前拍打玻璃,“你們知道嗎?你們沒有對我宣讀我應有的權利。而且,你們拿走我的手機,害我沒辦法打電話找律師。老兄,你們麻煩大了!”

珍沒聽見任何回應。

她的乳房又開始痛了起來,體內的母牛渴望擠乳,但她不可能在那面單向鏡前拉開上衣。她又拍打鏡面,這次更用力。珍現在不會覺得害怕,因為她知道這些人是政府人員,正在享受威脅她的快感。珍知道自己的權利,身為一個警察,她耗過太多時間在確保歹徒的權利,所以她一定會行使自己應有的權利。

鏡子裏面,珍看到自己的影像。黑色鬈發像頂皇冠,下巴剛毅方正。看仔細了,你們這些家夥。珍心想:不管站在鏡子後面的人是誰,你現在看到的是一個被惹火的警察,而且越來越不想乖乖合作了。

“喂!”珍一邊大喊,一邊狂拍玻璃。

房門突然打開,珍驚訝地看見一個女人走進來。雖然這女人的臉龐仍顯年輕,不會超過五十歲,但頭發中已見銀絲,與她深色的雙眼形成明顯對比。與其男性同事相同,她也身著保守套裝。女性做這種服飾選擇,顯然是擔任傳統男性的職位。

那女人開口道:“瑞卓利警官,很抱歉讓你等了這麽久。我已經盡快趕來,華盛頓特區的交通狀況,你也了解的。”她伸出手,“很高興終於見到你。”

珍不管對方伸出的手,徑自直視著那女人的臉,“我該認識你嗎?”

“海倫·葛萊瑟,司法部。而且,我能理解你絕對有發飆的權利。”她再次伸出手,第二度嘗試宣告停戰。

這一次,珍握了對方的手,感覺她的握力像男人一樣有力。

“我丈夫在哪裏?”珍問道。

“他會在樓上和我們會合,我希望能先有個與你講和的機會,之後我們再談正事。今晚發生的事情,只是個誤會。”

“你們的所作所為都已經侵犯我們的權利。”

葛萊瑟朝房門擺一擺手,“麻煩你,我們先上樓,再來好好談。”

她們兩人走進走廊上的電梯裏,葛萊瑟插入一張密碼卡鑰,然後按下最高樓的按鍵。一趟電梯,把她們從最底層直接帶上最高的華美閣樓。電梯門打開,她們走進一間有大扇玻璃窗的房間,窗外是拉斯登市的夜景。房內的家具陳設就像典型的政府機關辦公室,珍看到一張灰色沙發及幾張扶手椅圍著一塊繡織地毯排列,桌上有一把咖啡壺,和一整個托盤的咖啡杯盤。墻上只有一幅畫作為裝飾,畫中是抽象的橘色球形圖。珍心想:如果把這幅畫掛在警局裏,一定會有自作聰明的警員在上面畫上靶心。

電梯的聲音讓珍轉過身去,看見嘉柏瑞步出電梯。

“你沒事吧?”他問道。

“還沒有迷上被電擊的感覺,不過,我還好……”珍停住,驚訝地認出跟在嘉柏瑞後面走出電梯的男人,下午的時候,珍在錄像帶中見過那張臉。

約翰·巴桑提朝珍點一下頭,“瑞卓利警官。”

珍望向丈夫,“你了解現在是什麽狀況嗎?”

“我們都坐下來吧。”葛萊瑟說,“該是解開一些謎團的時候了。”

珍謹慎地和嘉柏瑞一起坐上沙發,葛萊瑟倒咖啡傳給每一個人的時候,大家都不發一語。經過剛才一番難以忍受的折騰,這些客套來得太遲,珍可不想被對方的一點微笑和咖啡就給擺平。她一口都沒喝就把咖啡杯放下,沉默地漠視對方停戰的意圖。

“我們可以發問嗎?”珍問,“還是說,現在只是單向的質問?”

“我希望我們能夠回答你們提出的所有問題,但是我們必須保護一項進行中的調查。”葛萊瑟說道,“兩位的記錄很好,我們確認過你和狄恩探員的背景,兩位都是傑出的執法人員。”

“你還是不信任我們。”

葛萊瑟投過來一道如其發色般嚴峻的眼光,“我們承擔不起輕易信任別人的風險,尤其是關於這麽敏感的事件。巴桑提探員和我已經盡可能地將我們的工作保持低調,但每一步卻都被跟蹤。我們的計算機被入侵,我的辦公室遭人闖入,我也不確保電話沒被竊聽。有人想侵入我們的調查工作。”她放下咖啡杯,“現在,我必須知道你們在那幢屋子裏做什麽,以及為什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