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金剛鸚鵡(下)

“不……不是的,是我自己吃的……”左雲襄額頭上已經見了汗。

我搖了搖頭,沉聲說道:“聽左二當家的口音,應當是湖南人,湖南人愛吃辣,我問過廚房的廚子,左二當家的飯菜一向是無辣不歡,可偏巧這幾日,左二當家特地囑咐自己的飯菜要清瓜小菜,糖醋小排,瞬間變成了江南風味,這一點,不由得引人遐思啊!更有趣的事,左二當家每天三餐明明用過了餐,卻還要廚房再送一份食盒,偏巧這幾日三姨太茶飯不思,廚房送過去的食盒都退了回來,哎呦呦,佳人有恙,正是獻殷勤的好機會啊,這裏面的門道可就深了呢……別否認啊,那天我偷偷跟著你的,親眼看到你把食盒送到了三姨太的屋子裏。”

我眼神一轉,一臉深意的看向了杜盈盈,杜盈盈臉一紅,低下了頭。

左雲襄臉上青筋暴跳,握槍的手一陣亂抖,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沉聲說道:

“三姨太根本不是圖你的飯菜,而是為了那晚雞蛋玉米羹!她養了一只鳥,在撚舌,她不想暴露這只鳥的存在,所以讓你送食盒給她,裏面那個雞蛋玉米羹是她點的吧,為的就是一旦有人發現這件事兒,還可以把懷疑的目光轉移到你的身上!”

左雲襄嘴唇哆嗦了一陣,看了一眼杜盈盈,梗著脖子沖我喊道:

“你……你不要血口噴人,別說我沒見過什麽鳥,就是真的有什麽鳥,養了又能怎麽樣?”

我冷眼一睨,幽幽說道:“我一直在想,我們為什麽每次看到的鐘馗都是在房檐上的一個背影,而且能夠淩空虛度,踏月而走,其實……那根本就不是一個人的背影,而是一只鳥,馱了一個衣服的架子,架子上頂著一支烏紗帽,挎著一柄長刀,我們聽到那鐘馗說的話也好,念得詩文也罷,都是那鳥兒在學舌而已,我知道在美洲,有一種金剛鸚鵡,體型巨大,壯碩者能夠達到一米多的身長,力大善飛,擅長學舌肖聲,若得馴鳥的高人調教,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背上馱一木架,架上披紅袍,帶烏紗,飛行時口吐人言:吾乃賜福鎮宅聖君武魁斬鬼天師鐘正南,巡遊陽間南北群妖惡鬼束手,想必不是難事!”

杜盈盈咬了咬牙,冷冷的說道:“聽張大掌燈的意思,我便是那連環殺人的兇手咯?單憑一個什麽撚舌的事兒,你就往我的身上潑臟水麽?張大掌燈,斷案要講證據!”

我嘆了口氣,徐徐說道:“證據就在你身上!”

“笑話!哪個兇手會把自己是兇手的證據隨身攜帶的?”杜盈盈針鋒相對的說道。

我幽幽一笑,從身後拿起了最後的那幅鐘馗圖,掛在了墻上,冷聲說道:

“山窗螢!證據就是山窗螢,此時是隆冬時節,山窗螢畏寒,冷風中活不過兩個時辰,需要持久的溫暖才能維持生命,殺手想要用山窗螢定位鐘馗圖的位置,就一定會小心的維護住這蟲子需要的溫度,而要說起恒久穩定的溫暖,非人的體溫莫屬,我猜……那殺手的山窗螢是隨身攜帶的……”

一邊說說著這話,我一邊擡起手,在鐘馗圖的畫角兒輕輕一扯,撕下了上面裱糊著的江米紙,松節油混合著蛞蝓汁化成的鐘馗像開始慢慢變淡,杜盈盈的衣領底下,一團螢綠的光亮開始閃爍,星星點點的十幾只飛蟲緩緩爬出,煽動著翅膀直直的向鐘馗圖飛去!

杜盈盈吃了一驚,猛地一扯手腕上的繩索,我腳底下一滑,被拽了一個趔趄。

“小心!”蕭自橫一聲大喊,我死死的抓住繩索的另一端在地下一滾,避過了杜盈盈淩空飛過來的一腳,鉆到了桌子下面。

杜盈盈一招得手,反手去解那繩扣兒,卻不料換了七八種解法,也沒能打開,我從桌子底下探出腦袋,笑著說道:“這扣子叫蛇口結,又名吞羊扣!這可是老年間裏掛了字號的大賊巨寇才有的待遇,能解開,老子隨你性!”

杜盈盈眉毛一挑,渾身上下一抖,整個人散發出了一股戾氣,和之前那個“心較比幹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的嬌弱美人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盈盈?”左雲襄被杜盈盈嚇了一跳,下意識來拉她的手,卻反被杜盈盈一個擺腿踹到一邊,兩臂一錯,卸開了左雲襄的腕骨,搶過手槍,對著蕭自橫就是一頓亂射,老蕭的槍法臭的沒邊兒,還了兩槍,一下沒打中,梁戰掀起了茶桌,擋著杜盈盈的子彈,將玉嬌娥的姜大太太護到了身後,扯到了門柱後頭。

姜大太太慌得手腳發麻,高聲喊道:

“盈盈,你被亂來,我是……我是你的娘啊……”

杜盈盈一聲冷笑,撮口長嘯,一只喙若彎刀,五彩斑斕,足有一米二三長短的大鸚鵡撞破窗欞,沖了進來,翅膀一收,站在了杜盈盈的身邊,那鸚鵡兩爪如鉤,背上背了一個小巧的架子,那架子設計的極其巧妙,在不影響大鸚鵡展翅飛翔的情況下,撐起了一個人形的骨架,骨架上罩著一身紅袍玉帶,頭上頂著一個烏黑的紗帽,腰間懸著一把雙手長刀,那長刀刀身狹長,刀鋒筆直,刃薄背厚,三分像劍,七分像刀,只見杜盈盈又從那紅袍中抽出了兩把快槍,將長刀背在身後,冷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