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水重逢
許不令穿過龍鳳河後,在漁陽郡的黃口鎮停步,也進入了幽州唐家的勢力範圍。
黃口鎮是幽州的交通樞紐,無論是去唐家莊還是去遼西的菩提島都得經過這裏。走到這個地方,已經入了幽州核心地域,江湖人激增,攜帶刀劍的遊俠兒隨處可見,顯現出了一種與煙雨江南截然不同的繁盛。
在船上相識的左戰,好像在幽州走動很久了,門路很熟,把許不令帶到了黃口鎮上的悅來客棧,客棧東家是漁陽這邊的消息販子,耳目通達眼線很多。
許不令打聽了下寧玉合的下落,得到的結果自然是還沒過來,又問了下唐蛟、祝六等人的消息。只是許不令沒有暴露身份,唐家又紮根在漁陽郡北側,掌櫃的顯然不敢說,只是讓他到別處去問問。
許不令經過南來北往的走動,對江湖規矩也了解了些,沒有再像對付長安陳四爺那般嚴刑逼供,只是在黃口鎮住下,耐心等待寧玉合的到來,順便打聽唐家的動向。
遊俠兒左戰抵達黃口鎮後,並未大獻殷勤攀談結交,領路之後便啟程繼續去找司徒嶽燼的下落。
許不令起初懷疑左戰和北齊國師左清秋有些關系,故意借機接近他,可瞧見左戰走的這麽幹脆後,也只當是一場江湖上的萍水相逢了。
冬日大雪紛飛,悅來客棧內燒著火盆,十幾個來自各地的江湖客圍坐在一起烤火取暖,嘴上聊著近日發生的大小事:
“聽說有天字營的黑無常朝幽州來了,不知道這次是來抓誰……”
“幽州這邊,唐家上達天聽下震綠野,敢在這邊走動的道上英雄,都被唐家抓去領賞了,哪有什麽梟雄悍匪……”
“這話別亂說,讓唐家人聽到,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趴在桌上偷聽的祝滿枝,聽到這裏,眸子裏也顯出幾分鄙夷,微不可覺的哼了一聲。
許不令坐在兩個姑娘之間擡手沏茶,對江湖人說出這番言論,並不奇怪。
幽州唐家是怎麽起家的,江湖上人盡皆知。原本是幽州的二流江湖世家,家中祖輩出了個天才,觀摩曹、陸兩家的劍法,硬生生自己悟出了一套劍法,也就是如今的唐家劍。
不得不說,唐家劍還是很有東西的。
曹家劍重‘快’,祝家劍重‘穩’,陸家劍重‘詭’。
唐家雖然成名最晚,但把‘快’‘詭’二字發揮到了極致,‘劍出有鋒無影’的名聲,便能看出其水準。
也正是因為這套自成一體的劍法,讓幽州唐家躋身了一流江湖世家,僅次於祝家之後。
若只是如此,唐家也算是厚積薄發,當受江湖人敬仰,可唐家的問題在於:
劍不錯,人不行。
十年之前鐵鷹獵鹿,整個江湖要麽殊死反抗,要麽明哲保身,獨獨唐家和人不一樣,賣友求榮和朝廷取得聯系,又帶頭伏殺幽州德高望重的老劍聖祝稠山,做的全是江湖敗類才能幹出來的事兒,還對外的解釋‘為國效力’,以此來掩飾背信棄義的行徑。
唐家確實算是為國效力,而且很賣力,又是讓子弟從軍,又是給緝偵司打下手,換來了今日無人敢惹的地位。
可明眼人都知道,唐家只是天子腳底下的一條哈巴狗罷了,存在的意義,可能就是朝廷對江湖人樹立的榜樣——只要老實聽朝廷的話,吃香喝辣要什麽有什麽。
但‘江湖’的意思,就是‘不受律法約束的社會環境’,老實聽朝廷的話,還叫什麽江湖?唐家從投了朝廷那天起,便已經不算江湖人了,只能說是朝廷的喉舌。
唐家可能也知道自己沒法在江湖混下去,近些年一直在朝中走動,讓家中子弟在軍中擔任要職,想往‘將門世家’轉型。
將門世家這個東西,沒人比許不令更清楚內情了。
大玥軍伍中派系分明,便如同以前的關中鐵騎,裏面便有劉家軍、韓家軍、郭家軍等,主要職位皆由將門子弟把持,士兵也只聽自家將軍的調令,別人根本調不動。
唐家一場仗都沒打過,祖上也沒出過名將、戰神,手底下更是一點可用之兵都沒有,談何將門?
許不令如此想著,正走神兒的時候,客棧外的街面上響起了馬蹄聲。
轉眼看去,一匹黑色大馬穿過風雪,馬背上坐著個頭戴帷帽的女人,身行曼妙氣質出塵,手上提著長劍,即便唯帽遮掩了面容,許不令還是從腰臀上認出了來人是誰。
“大寧!”
趴在桌上的祝滿枝,余光瞟了一眼,便露出幾分驚喜,坐起身來半身探出窗外招手。
寧玉合快馬加鞭連夜趕到黃口鎮,正準備來悅來客棧打聽消息,擡眼瞧見客棧窗口坐著的兩女一男,稍微愣了下。
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