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那麽一部分人,在極端的情況下會爆發出平時所不具備的潛力。

但非常可惜,牧沐不屬於那一部分人。

他屬於你敢罵我敢哭,你敢動手我直接碰瓷的滾刀肉。

除了網上沖浪的時候之外,真幹啥啥不行,認慫第一名。

牧沐看著渾身上下連頭發絲都寫滿了“生氣”兩個字的秦煜城,默默從床上坐了起來。

哈哈哈,笑死人了,根本不敢講話。

牧沐心裏慌得一批,抿唇垂眼,一聲不吭。

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

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低頭避開視線,表示沒有戰鬥欲望就好。

——雖然這句話好像是從某個奇奇怪怪的荒野求生的節目裏看來的,但牧沐覺得套用到現在這個情況好像也非常貼合。

畢竟對面站著的可是秦煜城!

笑死,不會真的有人指望男頻爽文男主有基本法律修養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失去法律約束的人類就是野獸!

這有問題嗎?沒有!

所以用荒野求生的技巧來應對秦煜城,這非常合理!

牧沐光腳站起來,低頭看著自己踩在地上的腳尖,小心翼翼地擡眼瞅了瞅秦煜城,然後瞬間收回視線,頭皮發麻。

擼鐵猛男穿粉紅兔兔涼拖也好,秦煜城在自己家裏竟然睡客臥也好,在此刻都變得不值一提!

因為秦煜城看起來好像要吃人!

嗚嗚嗚。

我特意避開主臥不在主臥休息就是怕發生這種事!

說到底這都是秦煜城竟然在自己家睡客臥的錯!

這誰想得到啊,這根本想不到!

我明明才是那個最無辜受害者!

牧沐幾欲落淚,他低著頭,悲傷得連腳趾都蜷縮起來。

秦煜城冷眼看著房間裏垂首不語的騙子。

他穿著於他而言過於肥大的T恤和沙灘褲,襯得他格外的纖細脆弱。

松垮挽著的長發因主人微微垂首而漏出了幾縷不馴的碎發,發尾落在鎖骨處,讓人看著便心生幾分綿軟的癢意。

又是這樣。

秦煜城看著在他眼前呈現出柔弱無害姿態的牧沐,指尖蜷起,連額角的青筋都在躍動。

每一次每一次,他都被對方所展露出來的無害所欺騙,一退再退,最終一無所有。

他已經吃過了這樣的虧,並不會再心軟。

牧沐幾乎能聽到秦煜城的呼吸聲。

他感覺自己就像被架上了斷頭台的罪人,森然的龍頭鍘高高的懸著,要掉不掉。而劊子手秦煜城正把玩著手裏用來砍斷韁繩的巨斧,欣賞著罪人死刑來臨前的恐懼。

可惡啊!

心能不能不要這麽臟,是男人就幹脆一點!

牧沐受不了了,心想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他罵幾句劊子手,早死早超生!

他鼓起勇氣一擡頭,對上秦煜城的視線,那還沒指甲蓋大的勇氣就瞬間縮了回去。

客廳裏沒有開燈,秦煜城站在房門口,絲毫沒有被房間中明亮的燈光眷顧,整個人陷在蔓延的黑暗裏,毫無感情地注視著他。

草,太恐怖了。

活像是半夜來索命的鬼。

秦煜城不去出演恐怖片簡直是業界的巨大損失!

牧沐瞬間收緊了握著手機的手,驚恐地想著秦煜城如果真的暴起傷人,他來不來得及在對方沖過來的時候先撥出報警電話。

如果他僥幸苟活,一定去龍虎山拜拜,驅驅邪。

秦煜城擡手按住猛跳的額角,深吸口氣。

牧沐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瞪圓了眼看向秦煜城。

秦煜城冷聲:“滾出去。”

牧沐:“?”

什麽?就這?

還有這種好事?

牧沐不可思議。

秦煜城看著牧沐驚愕的神情,重復:“滾。”

牧沐差點笑出聲。

他瞬間收住笑,緊抿著唇低下頭,怕將自己的喜悅暴露在秦煜城眼裏。

他光著腳,飛快的走向了門口,小心地繞開了秦煜城,腳步無比輕快,直奔大門。

秦煜城的怒氣一頓,下意識開口:“你去哪?”

牧沐一愣,停下腳步,轉頭指了指大門,小小聲:“……出去?”

不是您讓我出去的嗎?!

秦煜城瞪著牧沐,感覺自己的怒火被卡了這一下,連情緒都不連貫了。

他自己都沒想到這題還有這種解法——正常人的理解都應該是從房間裏滾出去吧?

牧沐被秦煜城瞪著,終於意識到他好像會錯意了。

牧沐:“……”

牧沐默默收回邁向大門的腳,在秦煜城的注視下,灰溜溜進了主臥。

為了防止半夜被暗鯊,牧沐一進門就直接反鎖房門,甚至還掛上了鎖扣。

也不知道自己家裏的主臥為什麽會有防盜鎖扣,這怎麽看都很可疑,秦煜城以前竟然半點沒感覺到不對?

不可思議。

牧沐進側衛洗幹凈腳,感覺有點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