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雨過天晴 發現水淹進一樓的不止趙秀雲……

發現水淹進一樓的不止趙秀雲一個,家屬院守衛森嚴,夜裏一直有人巡樓,很快樓道裏頭都是亂哄哄的聲音。

趙秀雲心裏不安,對著孩子說:“禾兒,媽媽出去一下,你跟妹妹在床上,不許動知道嗎?”

苗苗還是睡得四仰八叉,叫都叫不動,禾兒坐在床上,緊緊拽著妹妹的手,幼小的臉龐上全是惶恐:“那媽媽快點回來。”

為了安撫她,趙秀雲拿出糖果。

有吃的,禾兒還鎮靜些,只是眼睛汪汪地看。

看得趙秀雲心疼。

外面雨大,她把睡褲褲腿卷起來,踩著塑膠拖鞋,撐傘去隔壁看情況。

陳秀英正指使孩子幫忙把東西都放到高處,大概經歷過,井井有條中回過頭:“秀雲,你趕緊把東西都放高了,我弄好就過去幫你。估計不會太大,待會保衛處就會來送沙袋。”

趙秀雲勉強安心:“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是真沒見過這麽大的雨。”

也不閑聊,趕快跑回自己家。

禾兒大概是困,靠著妹妹的肚子又睡著了,嘴巴裏還含著糖,一動一動的。

趙秀雲早兩天杯弓蛇影,家裏能放高的東西都放高,這會環顧四周,水都沒過腳踝,也不知道泡了後家具會不會發黴。

她趕緊把院子裏的下水道掏幹凈,掏出一堆落葉雜物來。

住一樓就是這點不好,樓上老是掉東西,不是煙頭,就是用過的紙,說了好幾次,都推到孩子身上。院子一天要掃八回,水管還連著整棟樓的下水,不淹一樓淹哪裏。

趙秀雲找了塊木板,把門檻擋高,又用石頭抵住,一盆一盆往外倒水,聊勝於無,但於事有補。

陳秀英弄好自己家的事,過來一看:“你這還挺齊全,家裏什麽都有。”

趙秀雲苦笑:“我是居安思危,一個人帶倆孩子,什麽都備著。你是不知道,前年大雪封路,我們娘仨連樓都下不去,生啃飯吃了小半個月。”

都說當兵好,誰又知道做軍嫂的苦,趙秀雲帶孩子這幾年,最怕兩個都生病,那才是一顆心泡在黃連裏,說也說不完。

大家同病相憐,陳秀英也沒空跟她訴苦,確認這邊沒事後趕緊回家。

積水成淵,趙秀雲也不知道是自己這倒得有用還是怎麽的,一夜下來,屋子裏的水只到小腿中間。

孩子醒了,她隨便給泡麥乳精和餅幹當早飯,只讓她們在床上聽收音機玩玩具,自己接著舀。

雨停下來後,外面亂得不像樣。

趙秀雲出去打聽一圈,一樓淹水,三樓漏水,二樓勉強幸存,嘰裏呱啦各有各的抱怨,也不知道這雨還會不會再下。

錢財是身外之物,淹了就淹了,最讓人揪心的是潰堤。

趙秀雲喃喃自語:“潰堤,怎麽就潰堤了?”

軍屬有一個算一個,男人都去堵堤了。

糟糕的情緒一下子蔓延開來,陳秀英也不那麽樂觀。

寬心、寬心,好好一個人在外面,誰能寬心。

趙秀雲只覺得不能再在外面待下去了,要按這些人的說法,自己早晚得守寡,趕緊回家舀水。

人呐,只要有事情幹,萬事都能當做忘記。

等這茬雨下過去,趙秀雲只剩尖下巴,骨頭架子在衣袖裏飄來飄來。

方海也好不到哪裏去,一身土,胡子拉碴,嘴角還有個小豁口,手腳都給水泡發了,又白又皺。

夫妻倆一個往院子走,一個往外搬東西,乍對上眼都是一愣,相顧無言。

趙秀雲還以為是幻覺呢,趕快拉他:“沒事吧你?有沒有受傷?吃過飯沒有?”

方海也問她:“家裏沒事吧?你和孩子都好吧?”

就這半個多月,給過出如隔三秋的氣氛來。

趙秀雲扒拉他衣服檢查有沒有傷:“都沒事,你趕緊把這身換下來,我給你做飯。”

方海反握住她的手不放:“瘦了。”

手腕上那塊骨頭,凸到嚇人。

趙秀雲生禾兒疼了一天一夜,一滴淚都沒往下掉,這會鼻頭發酸,淚珠滾落。天曉得她是怎麽熬過來的,一宿一宿直做惡夢,跟石頭塊壓在心口似的,老喘不上氣。

方海探手,笨拙地在她臉上擦一下:“沒事了,這不好好的嘛。”

他沒見過媳婦掉一滴淚,就是他自己,也是從不落淚的人,有些不知道怎麽安慰。猶豫間,趙秀雲已經緩過勁來,吸鼻子:“行了,趕快去洗洗換衣服,就這身,我都聞見味了。”

方海:“打上了大堤就沒換過,能不臭嗎?”

這個點澡堂是不開門的,他只能用熱水在客廳洗洗擦擦,換上幹凈衣服。

趙秀雲把鍋架上,一咬牙開了兩個豬肉罐頭,炒炒拌面。

方海聞見味探頭:“隨便弄點就行。”

出任務的夥食還行,就是大家都顧不上,有時間都用來休息了,消耗又大,他從櫃子裏翻出餅幹,先對付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