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頂有顏色的帽子

告別晚香堂,麻生秋也當天晚上苦思冥想。

新小說又必須寫一本出來了。

蘭堂給深夜發奮記錄靈感的秋也端來一杯熱水,灑了十粒枸杞,沒有放當歸,因為蘭堂不喜歡當歸泡水後的濃郁味道。

“秋也,在想什麽呢?”蘭堂提前去看“讀者”老師的草稿。

“一個死去的人,活過來失去了所有的記憶。”麻生秋也說道,筆在指間打了個轉,“他一味地追尋生命的光彩,以為能填充自己空虛的靈魂,卻不知道自己走向了一條自我毀滅的道路,唯一的難度是怎麽把這個故事寫的有趣一些、不那麽枯燥無味。”

蘭堂乍一聽以為是在內涵自己,後面感覺區別明顯。

他才不是追尋生命光彩的人。

他有秋也啊。

蘭堂攬住坐在椅子上的秋也,輕柔地說道:“這個失憶之人死掉了嗎?秋也最近好像很喜歡寫主角會死亡的小說題材啊。”

麻生秋也驚醒,懊惱地說道:“我並不想這樣,我是爽文流寫手!”

鉆出了牛角尖的麻生秋也去看蘭堂,情商在線,“為了你,我也不會寫這樣悲劇的小說,我會讓主角找尋到新的意義。”

寫小說的初衷,是為了讓自己和文豪們有共同語言,而不是去給文豪們發刀子,他要喚醒的是他們靈魂的感性。

麻生秋也推開前面壓抑的草稿,重新寫了一番,這回寫出來的劇情輕松詼諧。失憶的主角依舊追尋人性的光輝,卻成為了著名的巴黎服裝設計師,擅長觀察人在微妙之刻的神情,主角在世界各國周轉,收到了一個又一個人的追求,他仍然沒有愛上任何人,他的生命是鮮活的,但是那顆心是虛無的,不管怎麽樣也無法受到觸動。

為什麽會這樣呢?

為什麽人類正常的喜怒哀樂,他都無法感覺到?

為什麽再優美的詩歌,再傑出的藝術品,再驚艷的時裝也無法勾起他心中的波濤,他就像是浪花褪去後的白沙灘,殘留著的痕跡令人絕望。

他該怎麽去追尋快樂?

去熱鬧的地方?走到人群之中?接觸生死邊緣?

“尋找吧,在全世界尋找一個最愛你的人,用他的溫度融化你,用他炙熱的愛讓你心中積雪的冬天變成盛夏……”

“當你離開他感到孤獨,你便已經被他改變了啊。”

麻生秋也融入了自己的筆下,情不自禁地說道:“愛,是一種奇跡。”

他用愛改變了自己,改變了蘭堂,所以他比誰都堅信這份力量。

因為,他把一切賭上去。

渴望奇跡。

蘭堂去看他為自己改寫的故事,手指劃過男人的唇角,說道:“這個故事大部分時間發生在日本、法國、意大利,開端是夏季,主角十七歲失去記憶,你在小說裏提到了詩歌,怎麽能沒有詩歌呢……”

蘭堂為麻生秋也所寫的故事低聲吟唱。

“十七歲的年齡,什麽都不在乎。”

“一個美好的黃昏,咖啡屋杯盞交錯,光影閃爍著喧囂之聲!”

“——這就去碧綠的椴樹林漫步。”

“椴樹飄香,在六月迷人的晚上!”

“空氣輕柔,人們閉上眼睛;風中夾著聲音,——城市就在附近,——葡萄藤的清香和著啤酒的酒香……”

他闔目,似乎在回憶著什麽,重復地說道:“十七歲的年齡,什麽都不在乎……這就去碧綠的椴樹林漫步……”

麻生秋也心中一緊,不疾不徐地記下蘭堂即興發揮的詩歌。伴著沙沙的寫字聲,法語詩歌被記錄下來,裏面有著法國的椴樹林、美酒、喝醉的人們以及蹦蹦跳跳的十七歲人生。

蘭堂攬著他的肩膀喃道:“你不問我嗎?”

麻生秋也的左手搭在了蘭堂的的胳膊上,胳膊沒有勒緊他的喉嚨,而是溫溫柔柔的,說明危險還沒有到來,自己活著,便不需要多問。

“蘭堂記起了在法國的往事,真是太好了。”

“嗯。”

蘭堂迷蒙地回憶道:“我記起了一些小時候的事情,斷斷續續,不是很清晰,啤酒的酒香和椴樹林的香氣卻記憶猶新……”

麻生秋也注視著成年的蘭堂:“很遺憾錯過了你的十七歲。”

阿蒂爾·蘭波十七歲的時候,他在哪裏?他在港口黑手黨剛剛十八歲,剛從底層脫離出去,加入翻譯部,連出國旅行的可能性都沒有。而這個人,而他愛著的人在少年之時便已經是強者,來往朋友皆是超越者,眼界之高,根本不可能愛上遠東小國的的麻生秋也。

——我遺憾的是你的出塵,我連找到你都不夠資格。

蘭堂說道:“你只錯過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時光——”他擁抱著用愛意給自己盛夏的男人,“你會得到我的二十七歲、三十七歲,這是我沒有給任何人的東西,瞧,我是不是對你大方極了。”

麻生秋也被他的預先消費觀逗笑,“是啊,你大方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