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去的路上叔侄二人沒有再說什麽,到了家後,方賢德邀請方正業回家吃飯,不過卻被他給拒絕了。

“不用了,我飯量大,若是再吃幾個饅頭,怕是要把你家給吃傷了,我回去吃。”

聽到方正業的話後,方賢德面上的表情有些訕訕的:“你看你這孩子,早上你嬸娘說的話是有口無心,咱們家還能差你那一點兒吃的?”

差不差見仁見智,之前方正業偶爾在方賢德邀請下過來吃飯,不過許文靜很快就開始摔摔打打的,說出來的話很不中聽。

他又不是閑得慌,沒事兒去聽許文靜的抱怨?

方賢德被方正業的話噎了一下,見他堅持,嘆了一口氣之後,推著車子進了家門,而方正業長腿一跨,騎著自行車遠去了。

許文靜正在院子裏面納鞋底,見方賢德只穿了個襯衫進門,許文靜也顧不得別的,急匆匆地迎了上來。

“老方,你這是咋了?陪著你那大侄子去相個親,怎麽衣服都相沒了?”

方賢德把之前發生的事兒都說了,許文靜臉上的表情裂開了:“那你的幹部衫就給她了?還有那毛線衣,方正業是個大小夥子,火力壯,穿著背心又不礙事兒,你把毛線衣給了他,他要是不給你了怎麽辦?”

方賢德因為剛剛方正業的話心來正憋著一股邪火兒呢,許文靜偏生在這個時候又一次火上澆油,立馬就把方賢德的怒氣給點著了,急赤白臉地訓斥了許文靜一頓。

“你以為誰都像是你一樣是個眼皮子淺的?且不說退伍之後他拿到的那筆安置費,過去那些年他的津貼可一點兒都不少,人在部隊上又不花什麽錢,能攢不下來?還有,他現在是咱們封工的保衛科科長,一個月工資四十五塊呢,他能看得上你那一件毛線衣?你辦事兒能不能敞亮點兒?那是我唯一的侄子,你成天懷疑這個懷疑那個的,你到底想幹嘛?”

許文靜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隨口一抱怨,結果就像是捅了馬蜂窩似的,她的臉漲得通紅,訥訥地不敢開口回懟過去。

她就是看不上方賢德對方正業的那股子熱乎勁兒,又不是他親老子,天天那麽上心幹嘛?介紹相親對象也是,把那最好的給方正業,自己兒子卻只能輪到那次一等的。

整個封工誰不知道那個蘇清影的名聲?她年紀又大,長得又妖,說話時候刻意掐著個嗓子,跟誰都像是在撒嬌似的,要是她有點本事兒,滿廠子的人誰能看得上她?

結果方賢德就像是失心瘋似的,非要把這樣一個女人給弄進家門來,許文靜哪裏能樂意?

眼見著許文靜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仿佛是誰欺負了她似的,方賢德的脾氣變得越發暴躁了起來:“你還有臉擺出這個樣子來,看著呃你就煩,還不趕快給我做飯去。”

說完之後,方賢德就大步朝著屋子裏面走了過去——剛剛騎車回來身上出了汗,現在汗落下去了,他有點兒冷,還是先回去穿件衣服再說。

許文靜被自家男人這麽急赤白臉地訓斥了一番後,淚水全都聚在了眼眶裏面,她沒好哭出來,擡起手狠狠地揉了揉眼睛,倒是把這筆賬又一次記在了方正業的身上。

都是因為方正業的緣故,要不是他的話,方賢德怎麽會對她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許文靜在心裏面狠狠地詛咒了方正業一番,這才轉身進了灶房開始忙活了起來,只是她心裏面憋著氣兒,幹活的時候手上的勁兒大得厲害,鍋碗瓢盆都被她摔得砰砰作響。

坐在堂屋裏休息的方賢德聽到灶房裏出來的聲音,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來。

倒是也難怪方正業不樂意到這家裏面來,就許文靜成天擺出那麽一副臉來,他若是能樂意來才叫奇怪。

看來還是要早點把媳婦兒給方正業張羅起來,有了媳婦兒,他也不是孤單單的一個人了,那家裏也能多點兒鮮活氣兒了。

方正業的家跟方賢德他們家相差還有不小的一段距離,他騎了大約五六分鐘,才到了自家院子跟前。

和方賢德他們家不一樣,方正業他們家的院子並不在家屬區,反而距離給廠子裏領導住的那幾棟小紅樓不遠,但是跟那兩層高的小紅樓不同,他們家住的是個四合院。

這座四合院是方正業母親家的產業,他的外祖父是封工建廠時候分來的總工程師,整個封工的建設他的祖父可以說是出了大力氣,這塊宅基地是當初廠子裏獎勵給他的,他不喜歡住樓房,就找人蓋了一座四合院,方正業父母還在的時候,他跟著父母和外祖父外祖母一直住在這裏。

不過後來外祖父外祖母相繼過世,自己十六歲的時候,父母也出了意外去世了,偌大的四合院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那個時候許文靜曾經提出過一家人搬到這邊兒來住,如此一來,也能就近照顧方正業,不過卻被他給拒絕了,在大伯的熱情邀請下,他住進了方賢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