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個時辰後,謝雲瀾又一次來到了河神廟旁的碼頭,沈凡坐在他馬後,打了個哈欠,他還沒睡夠,便被謝雲瀾強拽了起來。

這若是一般的人命案,謝雲瀾便由著沈凡睡了,他自己去處理便可,但這件事從裏到外都透著股古怪。

何柱昨夜分明被關在監牢裏,而滄州城離河神廟足有十幾裏,夜間城門更是緊閉,禁止出入,何柱是怎麽離開重重看守的監牢?又怎麽離開的滄州城?並且最後死在這用來祭祀河神的滄江水中?

“許大人,可查出什麽了?”謝雲瀾一下馬便找上正站在碼頭邊的許鑫。

許鑫擦擦額頭上的汗,幹笑一聲:“還、還沒有……”

河口村的案子他昨夜才拍胸脯說要好好審,哪想到一夜過去人就死了一個,死法還這樣離奇,驚的他立刻從宿醉中清醒過來,想要趕緊查出兇手,卻一點線索都沒有。

謝雲瀾沒說什麽,只問:“屍體在哪兒?”

“在碼頭邊,剛撈上來!”許鑫連忙在前領路。

謝雲瀾帶著沈凡上前,屍體在水裏泡了一夜已經有些浮腫,但種種特征卻也證明,這就是何柱。

“屍體是誰發現的?昨夜何柱關在哪裏?”謝雲瀾問著周圍的差役。

“是一打漁的漁夫,何柱昨夜關在太守府的監牢內!”許鑫想在謝雲瀾面前表現一番,挽回一點形象,忙不叠的出來答道。

“監牢裏有幾個人?都是誰?何柱什麽時候不見的?有人看到沒有?”可謝雲瀾稍微問得詳細些,許鑫便支支吾吾,一個都答不上來。

真是個酒囊飯袋!謝雲瀾心裏嫌惡,這滄州太守溜須拍馬行,吃喝玩樂也不差,但指望他辦什麽正事,不如指望豬會上樹。

好在許鑫對這些事不了解,底下的差役卻是知道的,一名差役站出來答道:“七個,都是昨天跟何柱一起關進來的河口村的人,什麽時候不見的不知道,也沒人看到,跟何柱一起的犯人睡醒後才發現少了個人,還以為被我們提去審了。”

“那昨夜值守的人呢?監牢或者城門處的看守,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監牢裏有沒有外人來過的痕跡?”謝雲瀾又問。

差役搖搖頭。

昨夜一切如常,牢門根本沒有被撬開的痕跡,守城的士兵也一夜在崗,城中更時不時有士卒夜巡,幾乎不可能有人能夠在不驚動任何人,不留下任何痕跡的情況下將何柱從牢裏劫走,再離開滄州城,將其扔進滄江水中溺死。

但這偏偏發生了,此事之離奇,不似人為。

“謝大人,會不會是……”說話的差役看了眼一旁的河神廟。

其余人也跟著看過去,這不光是他一人的想法,是在場所有人的想法,這事實在是不像人能做到的,而且滄江那樣大,何柱卻死的不偏不倚,就在河神廟旁的碼頭,這個河口村用來祭祀河神之地。

河神說過何老漢若不按時給她獻上新郎,便會要何老漢家破人亡,如今何柱的離奇身死,不正是河神的話應驗了嗎?

謝雲瀾眉頭緊鎖著,他轉頭問沈凡:“能看得出什麽嗎?”

沈凡看著何柱屍體上滴落的水珠,還是如昨天一樣的說辭:“水很幹凈。”

“就是說有人故意裝神弄鬼?”謝雲瀾道。

“不。”沈凡卻否定了,他走到江水邊,眺望著不斷流動的江水,喃喃道,“太幹凈了……”

“什麽意思?”謝雲瀾追問。

“溺水者都是枉死,枉死之人多少會有怨氣殘留,但江水同時也是不斷流動的,怨氣會隨著水流稀釋消散。”沈凡解釋說。

這片江水之前溺死過九人,水中卻沒有任何怨氣殘留,這並不算是異常,因為哪怕是最近一個溺死者都在十天前,滄江這樣寬闊浩大的河流,十天足夠讓溺死者的怨氣稀釋到無法察覺。

“可何柱死在昨夜,一夜的時間水中的怨氣不可能完全消失。”沈凡判斷道,“水底有什麽東西,在吸收怨氣。”

“是妖?還是……魔?”謝雲瀾的神情凝重起來。

他們南下一開始的目的,便是為了心魔,但沈凡選擇方向的方式實在是太不靠譜,謝雲瀾其實一直在懷疑他們南下這一行是否真的能找到什麽東西,眼下事實證明,他們可能真的找到了。

“不知道。”沈凡沒法確定,“要見到它的真身才行。”

謝雲瀾皺起眉頭,這假冒河神的東西藏在滄江水底,想找到它就得下水,然而滄江水勢本就復雜多變,便是深諳水性之人下潛都會有危險,更何況現在水底很可能藏著一只妖物,貿然下水尋找,只怕妖物沒找到,反倒會白送一條性命。

謝雲瀾正思索著對策,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吵鬧聲,他擡頭看過去,是河口村的人。

河口村的村人們昨日被謝雲瀾教訓過一頓後便老實了許多,後來又見謝雲瀾來頭這樣大,愈加不敢放肆,然而這份老實只持續到今日,何柱溺死在滄江裏的消息傳回河口村後,整個村子便炸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