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新的差事還沒下來, 沈伯文無事,正好趁此機會休息一段時間。

不過說是休息,但也沒完全休息, 老師家中是必要去拜訪的,還有謝閣老與褚閣老府上,以及師兄們和幾位好友那邊, 都不能落下。

除此之外,聽說他回京, 遞了帖子求見的人也不少,沈家最近這些天門前都車來車往的,好不熱鬧。

沈伯文心道自己剛剛回京, 行事不好這般打眼,便只挑了幾個關系親近些的見了,其他的一概以身體不適,需要靜養為由推了。

“你這倒是會躲懶,我還以為你當真病了。”

謝之縉坐在沈伯文對面,手中捏著一粒白子, 打趣道。

他們此時正在書房的窗邊坐著, 書房裏放了炭盆, 倒是不太冷,但也沒有多熱, 至少手邊茶盞中的熱氣還清晰可見,二人中間是下了一半的棋局,沈伯文執黑, 謝之縉執白, 正廝殺得厲害。

沈伯文似乎並沒有多加思考, 便將手中的黑子落下。

他收回手, 等待謝之縉下一步棋,慢吞吞地道:“我尋了這麽個由頭,明眼人自然看得出來是避客的意思,也省得他們在這大冷的天,還要在外奔波了。”

“你總有道理。”謝之縉頭也不擡,盯著棋局斟酌了半晌,忽然把手裏的白子丟進棋盒裏,不可思議地擡頭看向他:“我居然輸了,許久未見,你棋藝見長啊。”

沈伯文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勾了勾唇,笑道:“承讓承讓。”

謝之縉也不是輸不起的人,原本也沒什麽下棋的興致,丟下棋子就往後一靠,懶洋洋的,“舅兄,前幾日進宮面聖,陛下跟你下棋了?”

“嗯。”

沈伯文一邊將棋盤上的棋子都收起來,一邊道:“在陛下那邊,我的下棋水平可不怎麽樣,你可別給我說漏嘴了。”

“放心放心。”

謝之縉聞言就點了點頭,他又沒那麽傻。

收完棋子,沈伯文又端起茶盞,並沒有喝,只是用來捂手,熱度通過薄薄的杯壁傳到他的手心,讓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也更順暢了:“我那日進宮面聖,見陛下仿佛瘦削了許多,長風可知其中緣故?”

他話音落下,謝之縉便“唔”了一聲,然後道:“知道。”

“也不是什麽秘密,陛下這幾年身子不大康健,朝堂上也不安穩,難免辛苦。”

“知道是什麽病症嗎?”

沈伯文摩挲著杯壁,問道。

謝之縉搖了搖頭,“不知是什麽病,太醫院和陛下身邊的人口風都極緊。”

聽到這兒,沈伯文便不再就這個問題往下追問了,只是覺得世事無常,為景德帝感到可惜。

可能是穿越前看過的書中,大多都是不靠譜的皇帝,景德帝與那些相比起來,簡直堪稱明君,沈伯文做臣子的,自然希望這樣的明君能活得長久些。

宮中之事,不便多談,說上這麽兩句便罷了。

謝之縉今日是陪著沈蘇一道過來的,外甥女才兩歲多,怕受了風寒,便沒有帶過來,不過沈伯文在先前拜訪謝閣老的那天,在謝府見過了,果然如家人們所說,是個極為乖巧可人的小娘子,眼睛像謝之縉,眉毛鼻子像自家妹妹。

可能是親舅舅濾鏡,沈伯文認為萌萌現下雖然還沒有長開,卻已經能看出將來的顏值了。

謝閣老如今是內閣首輔,吏部尚書,自然知道朝廷中人員變動的內情,前幾日沈伯文上門拜訪時,他老人家雖然沒明明白白地說,不過卻暗示過他,不出意外的話,此番應當能留在京都。

沈伯文自是謝過長輩提點。

而對於自己接下來的去處,卻絲毫沒有頭緒,只能大致有幾個猜測。

都察院,詹事府,亦或是通政使司?

然而等到景德帝的旨意下來,卻是個他想都沒敢想過的官職。

——戶部侍郎,正三品。

與這道旨意一塊兒的,還有景德帝賜給他做府邸的一座成賢街的三進宅子。

聽到這個消息的其他官員們,第一反應便是震驚,隨即主角是沈伯文,哦那沒事兒了。

他身上這種破格提拔的事兒還少嗎?

習慣就好。

不過即便如此,三十五歲的正三品高官,還是讓無數人嫉妒得發狂。

接到旨意之後,沈家全家都高興壞了,沈老太太與周如玉的誥命也下來了,老太太看著誥命服,別說試穿了,摸都舍不得多摸幾下,珍惜極了。

周如玉則是將誥命服好好地收了起來,隨即便將買人的事提上了日程。

三進的宅子,對人口並不怎麽多的沈家來說有些太大了,現在只有兩房下人連帶一個唐闊,定然是照看不過來的,宅子賜下來,先要修繕一番,也需要人手,周如玉幹脆趁這個時候,把人牙子叫了過來,把自己的要求提了,讓她回頭帶一些人過來,自家人再挑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