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蟠龍赤袍

宮人攙扶著晉陽公主登上車架,旋即放下車簾隨公主坐在車內。

晉陽公主輕輕吐了一口氣,眼中略帶傷感道:“十年過去,終究是生分了。”

“公主有心招待世子,是世子不領公主的情。”宮人道。

晉陽公主卻搖頭,“他不喜歡這裏,又怎會住進公主府呢,去差信工部的人,為世子居住的宅邸當要精致,所以不必急著趕工期。”

“公主差信工部,就不怕陛下問起嗎?”宮人問道。

“陛下問起又能說什麽呢。”晉陽公主淡然道,“難不成也要因為一句話而再滅一次妻與子麽。”

宮人聽後不禁膽寒,“公主待世子如親弟弟般,可不知道他是否領情,就連太子殿下出城歸京,公主也沒有親自去迎過呢。”

“他與旭兒不同。”晉陽公主道,“旭兒出生便是皇太子,被一道墻圍困,天家沒有父子,有的只是君臣。”

“公主是覺得,宮中不好嗎?”宮人試問道,她不明白,也理解不了,“小人自幼孤苦,後被送進宮中,覺得能吃飽便已是知足,便不敢再奢求富貴人家的錦衣玉食。”

“不全然好,也不全然壞,凡事總有兩面,就看身處其中的人心胸夠不夠豁達。”晉陽公主道。

晉陽公主的車架遠離之後,燕王府長史陳平從陰暗中走出。

“世子。”

趙希言轉過身,隨後與之一起上了一架馬車,身後隨有數十燕王府的護衛。

——軲轆軲轆——

馬車從紫禁城向東駛去,走在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上,趙希言望著京城的夜景,酒樓茶館內頻頻傳出鼓瑟,街邊的演出也數不勝數,臨近年關的應天府,其熱鬧是往常的數倍。

“應天的確是比北平府要繁華,人也要更多,怪不得北方的胡人總想越過長城踏入中原,草原上的冬天,可是要凍死人,不像這兒,冬天卻是一年之中最為熱鬧的時候。”趙希言垂下簾子感慨道。

“這兒畢竟是大明朝的國都,可大明的地方與邊疆,未見得都有如此之好。”長史接道。

“邊疆苦寒,將士們風餐露宿,他們卻在這京城宮殿之中歌舞升平,我父為國戍邊幾十載,卻始終為皇帝猜忌,為朝廷忌憚。”趙希言不滿道。

“殿下是塞王,又手握重兵,功高蓋主歷來是天子所不能容忍之事。”陳長史解釋道。

“國不容封王,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秣兵歷馬,靜待時機。”趙希言冷道。

“世子萬不可有此言論與想法,”長史驚嚇道,“殿下曾交代,先帝有遺旨,不希望見到兄弟自相殘殺而至國亂,百姓若因趙氏而水深火熱,先帝於九泉之下定然不會原諒燕王殿下了,因而即便今上無道,殿下也從未想過反叛,除非是朝廷先動手。”

聽到此,趙希言笑了笑,“陳長史不必驚慌,我知道父親向來是孝子,皇祖父最疼愛的不是嫡長子而是作為庶子的父親,每逢禦駕親征必帶父親於側,父親的騎射還是先帝親手所教呢。”

“先帝雖好武,然卻是國家未一統,文官說先帝橫征暴斂,只不過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罷了。”陳長史嘆道。

陳平原為先帝為太子時東宮的屬官,後被先帝指為燕王府長史。

“讓你查的事如何了?”趙希言問道。

“臣派人徹夜追查,卻發現刺殺世子的組織並不止一批人,而且發生之後還將痕跡全部隱藏,臣查探了那處山林,無論是箭法還是刀法,都像是經過嚴格訓練了的,但並非正規軍,然也不是一般莽匪。”陳平回道,旋即又從懷裏掏出一塊巾布,裏面是一個擦拭幹凈的折斷箭頭,“臣搜尋了許久,只找到了這個遺留的箭頭,其余的屍體與兵器都被人收拾幹凈了,似早有預謀要掩蓋這一場刺殺。”

“不止一撥人馬…”趙希言拿起陳平手裏的箭頭在燭光下仔細端詳,“這也非軍中之物,可□□建國之後早有明令,除私藏甲胄為謀反罪另外民間也不準私自建造這種兵器。”

“皇太子在東宮,且尚年幼,除此之外幾位親王皆有可能。”長史道。

“不然,”趙希言將監箭收起,“長史以為皇太子年幼,便如孩童一般什麽都不知了麽?”

長史低頭仔細思索,“一個八歲的小娃娃,如何能訓練這麽多…”

“不一定要是太子本人,”趙希言打斷道,“長史忘了皇帝還給太子的東宮設置了四個機構麽?況且他還有一個身為權臣的外祖與舅舅,以及…”趙希言眯起雙眼。

長史意會,“世子是說,晉陽公主?”

趙希言輕輕搖頭,“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猜測,但我希望不是,不然的話,這座皇城,便是一座毫無溫度的死囚。”

“對於晉陽公主,京中多有傳聞,遺皇後殿下仁德風範,常施善於民。”長史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