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願不願意

這個稱呼由聞雁書嘴裏跳出來,是突然的,也是平靜的,輕飄飄浮在宴會廳的起伏聲浪中,卻讓鄭乘衍感覺一股熱潮自身體某處騰升而起,急急地攻上嗓子眼,四竄得他口幹舌燥。

有限的酒會時間裏,小人物忙著與大企業攀關系,實力不分伯仲的忙著與你我結交,就鄭乘衍誰都不想搭理,偏頭附在聞雁書耳邊聽上了癮:“再叫一遍。”

結果聞雁書喝醉了也還是那副驕矜的德行:“沒意義的事說那麽多遍幹什麽?”

沒意義?

鄭乘衍的手從聞雁書的肩頭落下,牽起垂在褲縫旁的一只手。

他得讓聞雁書知道這事兒做多少遍都很有意義。

聞雁書的酒品為雙方省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鄭乘衍牽著他尋到主辦方告別,羲和的老板倒是考慮周到,直接為賓客安排了酒店的套房。

接待生把他們領到了樓上,期間鄭乘衍一直沒松開聞雁書的手,等接待生輕輕把門帶上,鎖舌彈跳的聲響像打響了今夜的信號。

“安排代駕比安排客房省錢,主辦方是真愚昧還是假無知?”聞雁書靠在房門上等暈勁兒過去,嘴上卻還不饒人。

“是為了成人之美,人家精明著呢,能看不出來咱倆的關系?是想等我們……”他托著聞雁書戴婚戒的手,停頓一秒後糾正自己,“是想等我日後欠他個人情。”

趁著聞雁書低頭沉思他話語之間的重點,他薅住對方的兩片衣襟:“喝那麽多酒,你不熱嗎?”

聞雁書垂著手,目睹對方為自己寬衣解帶:“你更熱。”

“哪裏熱?”鄭乘衍把手指伸進皮帶指尖的空隙中,將其中一端緩緩抽出來。

聞雁書認真地回答:“掌心。”

從前他們進家門後各自脫衣誰都不瞧誰,今天是頭一回感受觸碰與被觸碰,家以外的地方像是為他們真實的婚姻關系打了層掩護。

所以鄭乘衍每一個動作都故意做得緩慢又細致,好讓聞雁書酒醒後回憶起來也能抓到每個細節,並且認清眼下他不是被強迫的,他完全有反抗或逃跑的機會。

“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掌心一向是這個溫度?”鄭乘衍終於把聞雁書的皮帶接下來了,他對折再對折,握在手中隔著褲子往聞雁書的大腿外側蹭了蹭,“只是你從來沒牽過,所以不知道。”

聞雁書一下子把兩條腿並緊了,鄭乘衍勾了把他的腰,在對方往自己懷裏倒的同時,他隨手將皮帶掛到了門把手上。

他從未抱過聞雁書,此刻才知擁抱是怎樣一番滋味,有雙方體溫疊加帶來的滿足感,也有掌控對方心跳頻率時的僥幸與竊喜,他的手落在聞雁書的後腰拍了拍,像在宴會廳裏短暫分離前傳遞的訊號:“雁書,要不要?”

聞雁書除了嘴,哪哪都是乖的,眼瞼半垂枕著鄭乘衍的肩,說:“你別硌著我。”

“哪硌著?”鄭乘衍手掌下滑,兜住聞雁書的身子往上一托,面對面把人抱起朝房間中央的大床走去。

區別於酒會上總想把自己點綴得獨特的各方人士,聞雁書身上沒有凸顯自己性格的香水味,嗅覺屏蔽掉昂貴的酒氣,鄭乘衍埋首在對方頸間才勉強覺出一絲屬於聞雁書的氣息——是那種很純粹的軀體本身散發的香味。

這時候受欲望驅使更多還是感情覺醒更多好像變得不那麽重要,鄭乘衍撐在聞雁書身體上方,擡眼就見聞雁書陷進兩只枕頭之間沉沉地望著他。

“在想什麽?”鄭乘衍問。

聞雁書身體的狀態很放松,似乎覺察不到接下來的危險,一只手還松松垮垮地搭在鄭乘衍抵著床褥的膝蓋上:“在給你這一身穿著挑毛病。”

鄭乘衍低頭看了看:“你能挑出什麽,襯衫是你點了頭說不錯我才買的,領帶也是你親手挑的。”

聞雁書的指尖戳在領帶中間別著的金屬飾品上:“領帶夾有點素了。”

“不想招人眼球也有錯了?”鄭乘衍解掉領帶,撈過聞雁書的兩只手腕按在床頭,不緊不慢地用領帶將它們綁在一起,似乎制造視覺盛宴比在意領帶弄皺與否更讓人愉悅。

做完這一切,兩人在沉默中對視,鄭乘衍憋得難受,給聞雁書預留考慮空間的同時也在與自己的心理作鬥爭:“其實你可以推開我。”

聞雁書不作聲的間隙裏試圖分辨屬於鄭乘衍的氣息,可不知是否被酒氣影響,他好像總是失敗:“為什麽他們都能摸索出與愛相關的香氣?”

室內的溫度、酒精的發酵、欲望的攀升,三者混合讓鄭乘衍不得不先脫下外套:“基於想象怎麽能夠摸索真相,你切身感受過它嗎?”

聞雁書搖搖頭,以往工作中的采風能讓他親身探索各種原料,唯獨愛情他找不到提取的源頭。

“我也沒有感受過,但我想今晚可以試試。”鄭乘衍單手支在床褥上,另一只手還像他們婚禮上那樣,用手指一側勾著聞雁書的下巴,“你呢,願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