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是聖人

聞雁書半夜醒過一回。

意識未完全歸攏時他聞到了枕頭上很淡的香味,盡管眼前昏暗,他仍立馬斷定自己還在鄭乘衍的房間裏。

他遲滯地感受到後背的烘熱,綿長的氣息打在他的後頸,對方應該處於熟睡狀態。

睡前的回憶鉆著空子湧進他的腦海,他羞臊得抓了把身下的床單,察覺手感不對,才發現自己攥住的是睡袍的袖子。

認床的緣故,聞雁書再困也做不到在醒來後能立馬入夢,身體疲倦但腦子精神的狀態很痛苦,他思量再三,輕輕拿開鄭乘衍搭在他腰上的手,掀被坐了起來。

身子的不適感沒有第一次那麽強烈,聞雁書坐在床沿緩了緩,下床在床尾榻旁邊找到了自己的鞋子。

似乎沒聽到雨聲,他擡頭朝窗邊看一眼,原本敞著縫的窗戶此時已經關攏,泄不進一絲冷風。

不知鄭乘衍睡眠淺不淺,聞雁書怕多做停留會搞出動靜,舉步就要離開,剛走出兩步又回身看向床上的輪廓,他走過去幫鄭乘衍掖好了被角。

摸黑回自己的臥室開燈,聞雁書才看清自己身上穿的是鄭乘衍的衣服,他胡亂拽開前面綁得端正的蝴蝶結檢查,確定自己被洗得很幹凈,又將帶子綁了回去。

他坐在床尾,活躍的腦神經一遍遍為他復刻鄭乘衍說的“喜歡”,卻不知道這種感情從何而起,從何而深,只覺得一切都太突然。

一截毛絨絨掃上腳腕,聞雁書低頭看見摩卡從床底爬出來,他像尋到依附,不顧臟凈把貓抱上床,關燈倚在它溫暖的肚皮上。

被熟悉的氣味包裹,聞雁書很快入睡,他做了通亂七八糟的夢,不知窗外雨停風平,也不知何時天光大亮,再醒來時是因為過於急促的敲門聲。

見他睜了眼,摩卡噌地竄到地面,聞雁書還沒來得及阻止,它就躍起來扒住把手,利用自身重量將它扳下來,無比熟練地開了門。

門外的鄭乘衍衣著整齊,聞雁書無法用裝睡逃避現實,坐起來推開身上的被子。

他習慣一聲不響在調香室呆上一整天,也擅長用沉默寡言規避不必要的人際交往,卻在這一刻想說點什麽打破僵局。

鄭乘衍停在了他面前,他剛擡頭,對方給他遞來一只亮屏的手機:“先接電話。”

是裴煬打來的,聞雁書接聽著下了床,他不欲穿著鄭乘衍的睡袍在對方面前晃,借打電話的機會躲進衣帽間。

“可算接了,”裴煬說,“周末睡過頭不是你性格吧,你是不是想偷偷放我鴿子?”

聞雁書讀中學時跟裴煬是同桌,那會兒他周末不想呆家裏,就跟裴煬約去麥當勞寫作業,往往他早晨八點多就坐在那兒攤開作業本了,裴煬快中午才打著哈欠姍姍來遲,結果書包一打開,裏面就裝著台遊戲機。

說不上兩人截然相反的性子怎麽就交了那麽多年情,連結婚對象都是裴煬給介紹的,那時他沒當裴煬有多靠譜,誰成想鄭乘衍方方面面都很符合他的標準。

聞雁書頓住遊蕩在衣架之間的手,瞄了眼靠門邊的穿衣鏡,臥室裏已不見鄭乘衍的身影。

“我手機昨晚落客廳了。”聞雁書拿了件高領毛衣,“你想上哪吃?地方你定,我來請客。”

裴煬說:“客氣什麽,我都訂好座了,在倫河——”

聞雁書嘆一聲:“能不能換一個?”

“倫河餐廳斜對面的銀杏飯店,”裴煬把話說全,“十二點的位置。”

聞雁書將挑好的衣服擱沙發凳上,擡手解開腰間的帶子:“能提前一小時麽?”

裴煬無語了:“你確定嗎,現在都十一點半了。”

聞雁書拿下手機一看,屏幕上清清楚楚顯示著北京時間11:31,下拉信息欄還能看見來自裴煬的一堆未讀,昨晚一時放縱,今天竟然把一整個上午給睡了過去。

電話結束後聞雁書快馬加鞭換好衣衫,鄭乘衍的睡袍他先掛到了一旁,等晚上回來再洗。

他裹好大衣下樓,沒摩卡陪在左右有些不自在,經過餐廳發現貓就坐在鄭乘衍的身邊。

鄭乘衍正挽起袖子往吐司上抹果醬,抹完了一夾,將另一只盤子朝前面推了推:“先墊墊肚子。”

“我不要果醬。”聞雁書說。

鄭乘衍顧自吃自己那片:“你的是午餐肉。”

摩卡不知兩人僵冷的氣氛,自娛自樂地撓著椅背上西裝外套的袖扣玩兒,聞雁書無意中一瞥,問:“你等下也要出去嗎?”

鄭乘衍吃完一片繼續抹第二片,眼睛始終沒往他身上瞅:“執味的總負責人約了我,他們的廣告下周一就開始各版位投放宣傳,你們部門應該也收到消息了吧。”

聞雁書出門的腳步像被“執味”二字所牽制,他拉開鄭乘衍對面的椅子坐下,埋頭咬一口吐司,說:“IDR的客戶部有名無實嗎,為什麽要由你來親自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