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別套我話

這一趟航程特別耗時間,光是中轉就得經歷兩遍,但航線是聞雁書綜合天氣和預算選好的,在巴黎停留片刻總比遭遇芬蘭的刺骨冰寒要好受。

到巴黎只需停留倆鐘頭,才近黎明,從航空樓的落地窗望出去,外面的天空仍然漆黑一片。

聞雁書捧著咖啡暖手,舉起手機想拍下這個時間點未泛白的夜空,還沒按下快門,他看著被框在一方屏幕裏的景色怔了怔。

拍完照片,他給鄭乘衍傳過去,並配字:兩聲。

格拉斯是座小城,沒有專門的機場,聞雁書輾轉到尼斯機場著陸,此時已天光大亮。

他關掉飛行模式,來不及看消息欄是否有未讀,倦意讓他只想趕快到訂好的酒店下榻,補足睡眠再繼續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租車公司就在機場附近,聞雁書離開航站樓前朝身後看了一眼,姜爾問:“怎麽啦?”

“沒事。”聞雁書屈指刮了下自己的鼻梁,可能是休息不夠,他的嗅覺系統出錯了。

提上事先預約好的車子,聞雁書勾著車匙,問準備鉆副駕的人:“拿駕照了嗎?”

姜爾面露難堪:“還沒報考……”

聞雁書搭著車門不爽,但性子逼迫他不得不忍受,他坐進主駕用力拉上門,說:“途中睜大眼認路,不許睡覺。”

調好導航,駛離租車公司時聞雁書瞥了眼後視鏡盯路況,一輛黑色賓利在租車公司外邊那條車道上正待試駕,款式和鄭乘衍在國內的那台一模一樣。

每次提車,鄭乘衍都習慣檢查一遍車子性能,他挨上座椅,不調座位,也不系安全帶,搭著扶手箱的右手先摳著邊沿掀開蓋子。

哪有什麽薄荷糖,裏面空空如也。

他嘆口氣,盯著前方絕塵而去的灰色轎車,側身拽上了安全帶。

剛到酒店放下東西,鄭乘衍就收到了尤琳發來的行程安排,他無暇休息,把行程過了一遍後清點了下包裏的文件。

離約見項目負責人的時間還剩個把鐘,鄭乘衍點了個客房早餐,這才端著水杯在靠窗的鐵藝圓桌旁坐下,點進置頂的頭像打開聞雁書發來的圖片。

與他發過去的前一張相映成趣似的,聞雁書這一張也拍出了映在窗玻璃的上半身,手裏捧的咖啡不知是不是摩卡。

但他拍的是月亮,聞雁書拍的是星星,他總心癢想把對方那一張設置成頭像,剛保存好,對面又跳出來一條新消息。

這次沒有照片,聞雁書發來倆字:三聲。

鄭乘衍盯著這兩個簡潔的字眼兒,反饋般對著面前的可頌面包和尼斯沙拉拍了一張傳過去。

頂上的“正在輸入中”晃了幾次,聞雁書發來:IDR食堂供應的早餐都這麽精致?

鄭乘衍險些大意答一句“秘書給帶的”,編輯到一半統統刪掉,想起北京時間此時應該是下午,便糾正道:是下午茶。

行程安排緊湊,鄭乘衍填完五臟廟就拎上包出發,到約定的地點和項目負責人見面,紙質資料攤了一桌,筆電擺在正中間,他操著流利的法語和對方從日斜談到正午,馬克杯裏的咖啡空了又續,筆記本電量告急彈出提示,對方終於執筆在合同揮下簽名。

蓋章代表項目最終談攏,鄭乘衍站起來和對方握了握手,總算能回酒店補個覺。

一天一夜沒淋過澡,二十多個小時將近一大半都在飛行中度過,若不是冬季,鄭乘衍都得嫌棄自己。他褪掉外套,毫不費力將聞雁書給他系的領帶給扯了,其實很想對方親手為自己解開。

卸去負擔,鄭乘衍裹著睡袍一覺睡到午後兩點,醒來後換了身正裝驅車去出席交流會,又是一輪唇槍舌劍,幾個小時下來,鄭乘衍很後悔沒買一盒潤喉的薄荷糖放兜裏。

天已經黑了,他回到酒店,還是坐在小圓桌旁吃著酒店提供的法餐看李阿姨白天發來的視頻,摩卡搶小區裏小孩兒的滑梯玩兒,那麽大一坨跑上滑下的也不怕累得慌。

還有個十幾秒的室內錄像,回了家的摩卡聽話很多,趴在聞雁書臥室的地毯上甩尾巴,估計是挺想主人。

怎麽就不跑他臥室呢,也不知道摩卡想不想他。

也不知道聞雁書想不想他。

也不知道聞雁書想不想摩卡。

討別人的想念不好問出口,但有個貓當輔助線,事情就會簡單許多,鄭乘衍丟下刀叉,不確定聞雁書眼下方便與否,所以還是發文字消息:想不想摩卡?

屏幕忽被電話請求的界面所占滿,鄭乘衍看著聞雁書的頭像愣了一下,忙點下接通按鈕把手機放耳邊,差點因剛才占據視野的備注而脫口而出一聲情真意切的“老婆”。

最後還是理智占上風,普普通通地喊了個“雁書”,不過由於今天用嗓過度,導致聲音有點沙啞,聽起來像生病,也像剛睡醒,換個愛腦補的人來聽,興許最像為伴侶不在身邊而哭過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