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白毛女

一月糧票加房租到手,剩下的,高廠長也承諾會盡快給她,並叫她趕緊上醫院看病,買營養品,把自己補起來。

演戲要有層次感,陳思雨每一天都把粉底打薄點,人也漸漸振作了起來,當每天早晚面對領導們時,都以一種無與倫比的感激與激動的目光望著他們。

給領導們營造一種,她這顆病嬌的小樹苗兒,正在他們的關懷與滋潤下漸漸好起來的錯覺,讓領導們在精神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當然,雖然有了三十元,但她和軒昂不能浪花,得悄悄攢起來,而且好兩天,還得讓病情再加重兩天,要讓領導們意識到,只憑三十塊是無法根治她的病的,得讓他們把剩下的330也趕緊給她。

……

打了幾天雜後,馬曼曼終於拿到期待以久的,津市歌劇團的調令了,開心的在化妝間裏轉圈圈。

而陳思雨這條病弱瘦小豬崽也感覺到了危機,她當然要留在總團,因為她必須照料軒昂。

而歌劇團的角,A角有B角,B角後面還有小徒弟,論資排輩,她就算能留下,還得打三年雜,所以陳思雨另劈蹊徑,盯上了總來找孟小娟玩的徐莉。

徐莉目前是歌舞劇團,《白毛女》的A角加副編導,挑大梁的。

而據陳思雨觀察,第一,她感情方面出了問題,二,她,懷孕了!

這當然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大清早,徐莉剛上樓,迎面就看到個身纖體長的小角兒在樓梯間練芭蕾。

同樣是芭蕾,但她跳的跟目前的古典芭蕾完全不同,有一種古典芭蕾完全沒有力量感,當然,腳尖的力量,雙臂如天鵝般的柔美,以及指尖仿如滴水的輕盈,她都有,可在這種情況下,她跳出了一種,無與倫比的力量感。

徐莉看她邊唱邊跳舞的忘我,就沒有打擾,靜等陳思雨跳完,才問:“小鬼,你剛才跳的是什麽劇目,我怎麽從來沒看別人跳過?”

陳思雨一臉羞的收了腳。

角兒問話,就證明是想收徒弟了,這要別的女孩子,肯定已經激動死了,不得沖上前瘋狂的表現一番。

但她只是怯怯的點了點頭,說了聲是我自己創作的,就羞澀的轉身走了。

她既不激動,也不上趕著表現自己,這反而引起了徐莉極大的好奇心。

在練功房迎上孟小娟,她說:“你們團有個會跳芭蕾的,瘦高高,兩只大眼睛水汪汪的,你知道她叫什麽名字,父母是幹嘛的,人品怎麽樣?”

大角兒真想收徒弟,舞蹈功底,人品,性格和家世,樣樣都要過關的。

……

而作為個不安分的小尖果兒,陳思雨早在來之前就被列入下放名單了。

但她是坐以待斃的人嗎,不,她是個王牌編導,是獵人。

而高端的獵人,往往是以獵物的形象出現的。

進化妝間,繞開正在呼呼大睡的馬曼曼,水澆上臉,她這就準備好要狩獵。

給自己獵一個,留在北城文工總團的機會。

……

同在一團,孟小娟當然清楚陳思雨的底細,聽徐莉一形容就知道是誰了。

是朋友,她當然要勸徐莉:“你是準備休息了,想給《白毛女》物色個B角吧,在你們本團挑吧,陳思雨不行,因為她就是那個陳念琴的妹妹。”

徐莉大驚:“就是那個滿四九城有名的小尖果兒。”

怪不得能叫全城小夥為了她爭風吃醋打群架,那腰身,那力量感,絕了!

“雖然思想委員會證明她品型沒問題,可要她真的清白,名聲怎麽會那麽臭?”孟小娟再說。

帶徒弟得花心血,而登台的演員們,是最容易被男人們盯上的。

就算天賦再好,要隨便哪個男人勾一勾就無心舞蹈,那就是浪費心血。

徐莉感慨:“一個苗子啊,可惜了。”

馬曼曼也在化妝間裏,正在偷懶睡覺,聽到隱約的抽泣聲,睜開眼睛一看,頓時乍呼:“思雨,你咋衣服都哭濕了,這幾天我看你氣色好多了呀,是不是身體又有病了?”

她對小姐妹病嬌又苦情的人設已經深信不疑了。

而練功房倆正在說嘴的角兒,聽到馬曼曼的乍呼,同時陷入了尷尬中。

陳思雨不但不尷尬,還抽泣了起來:“曼曼,咱去找丁主任打申請,你留下,讓我去外地吧,這北城,我被一幫臭流氓搞的呆不下去了。”

陳思雨名聲不好是誰都知道的。

但馬曼曼跟她相處了幾天,覺得她特本分,自然而然,就覺得是外面那幫小混混的錯,立刻攥拳頭:“又是誰在跟你耍流氓,你傻啊,報案呀。”

“小聲點。你不知道我成份差?”陳思雨說著就捂嘴,可這就激的馬曼曼更生氣了:“成份差不代表人品差,難道就因為成份,你就任人欺負?”

“曼曼呀,就算我被人欺負了,可只要大家說一聲我成份差,水性楊花,你說,別人是不是就自然覺得是我的問題?”陳思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