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在太上葳蕤目光看來之時, 玄陰眾人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同為渡劫都,不是她的對手,更何況他們。

燭火靜默燃燒, 大殿最前方,象征玄陰之主的尊位無人落座。太上葳蕤拂袖一揮,玄鐵所制的禦座便四分五裂, 再不復威嚴。

這一聲像是響在殿中眾人心中,此後,天下便當真沒有玄陰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太上葳蕤身上, 她要滅玄陰, 又會將他們如何?一把刀懸在頸上,讓人不寒而栗。

在一片沉寂中, 太上葳蕤再次開口:“不想死, 就滾吧。”

她是讓他們走?

聞聽此言, 玄陰之人彼此對視, 眼底俱都難掩意外之色,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妖尊竟然就這樣放過了他們?

幾息之後, 有人望了太上葳蕤一眼, 率先向殿外飛奔去。

太上葳蕤沒有攔, 她站在原地, 著一身白衣, 像是不染纖塵。

看著那道黑影順利消失在殿外, 剩余玄陰之人不再猶豫, 爭先恐後地向殿外湧去。

誰也不知道妖尊會不會改了主意, 自然要趁現在趕緊逃。

另一邊,燕愁余躲開利刃,年紀不過七八歲的女童騰躍落地, 看向他的眼神中滿是戒備。

與她一樣做出防備姿態的,還有牢籠中眾多孩童。

燕愁余笑了笑,並不計較,只溫聲道:“你們可以離開了。”

說罷,也不等他們有所反應,擡步離開。

在他背後,被玄陰當做蠱蟲豢養的孩童們小心翼翼地爬出暗室,在意識到看守的刺客都已經沒了氣息後,蜂擁著撲了出來。

燕愁余順著黑暗的甬道向前,看著他身後倒下的眾多刺客,玄陰之人望風而逃,無人主持,地宮內亂作一團。

待他確定地宮之內已經沒有關押的無辜之人時,才轉身向太上葳蕤所在之處行去。迎面有黑袍裹身的玄陰高層倉皇逃竄,燕愁余收斂氣息,未曾出手阻攔。

倘若他沒有看錯,玄陰中人所用的身法,與葳蕤,竟像是同出一脈。

燕愁余眼中閃過深思之色。

待他趕到大殿之時,長陵已經帶著一眾小孤山弟子趕到此處。

在長陵看來,玄陰幹的可是暴利行業,數百年積累,所藏定然豐厚,師姐既然要滅玄陰,小孤山便不可錯過這筆浮財。

玄陰以刺殺為生,這樣的靈石,長陵拿得並無負擔。

當然,他此行順道也將桑墨押來。

早在夜遊城中,桑墨已經被太上葳蕤以禁制封住全身修為,除非實力在她之上,否則根本不可能解除這道禁制。

此時站在大殿之內,看著上方四分五裂的禦座,桑墨袖中右手緊握成拳。

玄陰是他數百年心血,也是他立身倚仗,卻在短短數日之間,毀於一旦,便是以桑墨心性,此時也難以平靜如初。

“燕師兄!”長陵興沖沖地向燕愁余一禮,“你們動作真快,這才不過兩日就找到玄陰的老巢了。”

燕愁余向他頷首,目光自桑墨身上掠過,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太上葳蕤將繪了玄陰地形的玉簡扔給了長陵,有長陵在,玄陰敗亡後的俗務便不必她費心。

在長陵帶著眾多小孤山弟子離開之時,燕愁余開口叮囑道:“此處地形復雜,加之玄陰刺客身手詭譎,你與小孤山師弟師妹都理應小心。”

長陵正色回道:“師兄放心。”

說罷,又從納戒中取出玉衡:“這回還有蕭師叔同我們一道來。”

燕愁余失笑,有蕭師叔在,他便不必擔心了。

長陵帶著眾弟子離開,大殿之內驟然空了許多。

鮮血在地面蔓延,率先對太上葳蕤動手的玄陰刺客盡數倒在這裏,黑袍老嫗倒在大殿中央,再無聲息。

幽藍的丹丸出現在太上葳蕤掌心,緩緩浮上半空。

玄陰向來以幽冥寒毒控制麾下刺客,作為天下奇毒之一,幽冥寒毒無法根除。緩解毒性的解藥必須每十日服下一枚,否則寒毒侵蝕經脈,不僅時時受冰寒之苦,修為也將為之倒退。

桑墨對上太上葳蕤平靜的目光,臉上肌肉不自然地抽動一瞬,他已經猜到她想怎麽做了。

指尖微動,幽藍丹丸便落入桑墨口中,隨即化為丹液滾落喉中。桑墨雙手被縛,便是掙紮也做不到,只能沉沉地看著太上葳蕤。

像是有一股寒氣落入了肺腑之中,隨著血液流動,寒氣行經全身,刺骨冰寒讓桑墨忍不住咬緊了牙關。

“這便是妖尊為我備下的厚禮?”他臉色慘白,卻還是勾起了一抹笑,“桑墨,謝過了。”

太上葳蕤也笑了:“自是不止如此。”

她眸中似有無盡深淵,叫人一眼望不見底。

指尖劃過,桑墨腕上現出一道血痕,就在這一刻,嗅到了血腥味的血紅蠱蟲振翅飛來。

桑墨瞳孔微縮,下意識想退後,但已經來不及了,蠱蟲已然順著他的傷口潛入經脈之中,轉瞬失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