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既然是鄔權少爺的命令, 景良途自然也沒有不從的道理。

不過這種命令很不討巧。

因為不論是從還是不從,這樣的命令勢必會傷害鄔權或鄔傾任何一方的感情與信任。

雖然一開始也沒有多少就是了...

但是這些情況,只要擁有海王一樣的演技和話術,完全都可以避免。

換句話說, 這就是在考驗他端水大師的水準。

景良途微笑著看著鄔傾, 一點一點地向他走去。

燈光撒在他的臉上, 給他的身影鍍上了一層朦朦的光芒。

反正光從外表和皮囊的話完全看不出來他是來攆人的。

他這種文明人, 當然要用最紳士, 最儒雅, 最善解人意的方式將人攆走。

鄔傾目光鎖在他的身上, 看著他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來, 眸色愈發幽暗。

以前似乎也有個管家試圖將他帶回房間。

當時自己是怎麽對他的?

他想伸手將那個人從樓梯上推下去。

想看著他的身體從樓梯上骨碌骨碌的滾下去,想看著這惹人厭惡地白色地毯上染上他血紅的痕跡。

想聞見刺鼻的血腥味。

想看他的肢體扭曲的在地面上掙紮。

但是如果將那個身影和眼前這個滿面微笑, 目光溫和的管家重合在一起的話...

似乎,也並不和諧。

像是原本舒緩的鋼琴節奏被一道刺耳尖銳的高音聲所破壞。

在景良途來到他身邊之前,鄔傾已經率先下了樓梯,來到了賓客聚集的一樓。

這倒是他從未有過的舉動。

這種人多的地方, 對他來說就是是惡心的細菌一樣, 他片刻都不想待。

今天的少爺畢以往更加的古怪。

鄔傾踩在綿軟的白色地毯上, 柔軟的地毯和他冰冷的表情形成了尖銳的對比。

他隨意從桌子上拿起一杯紅酒, 目光冷淡地看著景良途。

既然你選擇聽從鄔權的命令, 那麽自然是要受到懲罰。

而我也應該給你懲罰。

景良途大概能感覺到鄔傾現在正在生氣,但是應該不至於生氣到想要他的命的程度。

景良途知道小孩這個時候一定會有逆反心理,畢竟誰會喜歡仇人的同夥。

既然知道惹他生氣是有代價的, 景良途自然也已經做好準備了。

但是當那杯紅酒被潑到景良途的身上, 順著他的臉頰慢慢滑落的時候, 他的眼中還是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茫然。

略顯脆弱的茫然。

他沒有露出惱怒的表情, 也沒有嘗試去擦身上的酒液,只是慢慢俯下身來,盡量讓自己與鄔傾平視。

鄔傾的目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但是看到眼前這個管家面色不改,目光柔和的同他對視時,他居然有點不知所措。

以前遇到的人要麽對他露出嫌惡的目光,要麽在遭到他懲罰的時候大驚失色,或者跪地求饒。

但是眼前這個人的反應卻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平靜,溫和,如水一般包容。

景良途告訴自己,要將這個時期脾氣怪異的主角當做孩子一樣對待,要悉心的照顧他,認真的同他解釋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包括教會他要如何面對這個世界的醜惡。

畢竟,這些曾經也是夏塔的必修課。

景良途微笑著,溫聲道:“這個地方吵鬧的讓人耳朵好疼,少爺應該不喜歡這裏吧。”

鄔傾冷聲道:“我喜不喜歡這裏,需要用你的思想來揣測嗎?”

景良途輕輕點頭,目光贊許道:“少爺說的對,我確實無權置喙。”

看著他這幅千依百順的模樣,鄔傾煩躁地往人群中看去,越看越覺得厭惡。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這個管家說的很對。

他厭惡這個地方,深惡痛絕。

看著景良途輕垂的眼睫,鄔傾的心中陷入了極度的糾結。

他看著自己潑的紅酒從這個管家的臉頰和燕尾服上滑落,甚至還有一滴酒液順著他的衣領,從鎖骨慢慢滑進衣服的內部。

這個人給他帶來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想要將這個人從頭到尾的破壞。

像將這個沒有一絲裂縫的鏡子給砸碎,毀滅,從中間開始裂開,從頭碎到尾,留下一地硌腳的玻璃碎渣。

但是心中的另一面又想要將他當作藝術品保留下來,誰也不能觸碰,除了他自己。

復雜,人心果然復雜。

他甚至不懂他自己。

他目光冰冷的剜了景良途一眼,轉過身去,默不作聲的上了樓。

雖然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景良途就是能感覺到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油然而生。

作為一個端水大師,他自然不能留鄔傾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上樓。

這個世界的主角一直被人排斥,無論是自己的家族,還是外界的那些人。

所有人都把他當成一個喪心病狂的怪胎。

但是他的距離感有很大一部分是鄔傾自己在自己周圍設下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