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景良途在那一刻, 真的不爭氣的心軟了。

蕭杞真的很像一只被主人拋棄的大狗一般,願意不遠千山萬裏的來相認,忠誠又可憐。

但是, 為了主角能夠真正的變強, 景良途必須要狠心一點,再狠心一點。

他移開了目光, 閉了閉眼睛:“陛下, 我想您可能誤會了什麽, 臣只是覺得國不可一日無主,朝中勢力難得穩固, 您死後的善後也有些麻煩,索性出手相救一下, 並不是您心中的那個人。”

不愧是朝堂上表面上的二把手,真正的一把手,跟陛下說話的時候都夾槍帶炮的。

若是換做往日, 蕭杞現在肯定就冷笑一聲同他吵起來了。

但是今日,他似乎篤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無論景良途如何拿話氣他,無論怎麽試圖轉移話題,蕭杞都沒有如他所願。

他目光緊緊地盯著他,像是要將過去錯過的全部補回來。

蕭杞攥住景良途的手,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不認我, 你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還是僅僅只是討厭我?”

他表情兇狠, 可是語氣卻可憐至極, 委屈至極, 好像景良途是那個辜負他, 又棄他而去的惡人。

他在姝慎面前是從來不說“朕”的。

在他心愛的人面前,不論身份如何,他都會用平起平坐的姿態面對他。

景良途狠心掙開了他的手,目光灼灼地盯著他:“陛下,您是失心瘋了還是吃錯藥了,臣已經否認了,陛下為何還要執著於此?”

蕭杞嘴唇翕動,被推開的手上青筋泛起,眼中難掩悲傷。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眼尾泛紅,好像犯了錯一般。

景良途感覺此地不宜久留,他從床上翻身起來,垂眸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原先的那一件已經濕了,蕭杞的宮中更不可能有他尺寸的衣服。

身上這件褻衣毫無疑問是蕭杞的。

尺寸略大,穿在他的身上有些松垮,從氣勢上就讓他輸了一大截。

走在地上的時候,甚至還會踩到衣角。

更嚴重的問題是,他不可能就穿著這身衣服從蕭杞的寢殿中出去,否則這個行為豈不是坐實了那《春壓竹》的可信度?

他絕對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他轉頭看向蕭杞,冷聲問道:“我的外衣呢?”

蕭杞眼巴巴地看著他,坦誠相告道:“還在烤。”

景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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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重新坐了回去,單手扶著額,一副頭疼的樣子。

真是為難。

見他一時走不了,蕭杞心中暗暗竊喜。

只是他面子上並未表現出來,而是從桌邊拿起了一碗藥,舀了一勺喂在景良途的唇邊:“你不久前才落入水裏,寒氣入體,身子還很虛,一定要好好補一補。”

景良途看著他面前的那勺藥,抿了抿唇。

一時之間,光陰仿佛突然倒退,他仿佛還躺在暗香齋的那座朱床上,等著面前的表情老成的小少年給他喂藥。

就那般,叫著苦,討著糖。

小少年還真一言一語地依了他。

明明在景良途自己的設定中,他才該是這小少年的哥哥。

泛黃古銅鏡框著蕭杞和景良途兩個人的面容,那色調,像失而不復,去而不返的舊憶一般。

原是讓人想流淚的。

景良途抿了抿唇,眉頭輕蹙,聞著那令人不喜的藥味,似乎覺得苦。

但他還是張開嘴,乖順地將那藥汁喝了下去。

這次,並沒有喊苦。

他捧過蕭杞手中的藥碗,仰起

脖子,噸噸噸地將那碗藥喝了下去,特別豪邁。

蕭杞怔了怔。

景良途喝完藥,目光沉甸甸地落在蕭杞的身上,一字一句道:“陛下,雖然臣救了你,但是臣還是希望陛下不要因為這件事情對臣有任何改觀,更不要誤會什麽明白嗎?”

他繼續道:“還有,陛下被小人陷害落水的事情倘若能私下處理,能瞞就且瞞著吧,一國之君差點出事,想必會引起群臣惶恐,猜疑四起吧。”

蕭杞道:“我明白了。”

看著景良途思索的神情,蕭杞的心緒也慢慢平靜下來。

他開始思考更多的問題。

為什麽淩霜竹執意不同他相認?他一個曾經流落青樓的庶子,到底經歷了什麽才可以坐上攝政王的位子?

已經走過了這麽多的歲月,經歷了這麽多的事情,蕭杞也不至於還像曾經那樣幼稚。

在他們的世界裏,愛恨不僅僅只是停留在字面上那麽簡單。

他們要顧慮的東西,往往更多,更復雜。

為君之人,他亦不能任性。

或許冒然相認這個行為,反倒會傷害到這個他最珍視的人。

雖然無法相認對他而言十分痛苦,但既然這個人以敵人的身份站在他的對立面,勢必要鬥得不死不休,那麽這至少能佐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