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看命

老者甩袖離開, 顧馨之只覺這老頭莫名其妙,轉頭就叮囑香芹,別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放進來, 說不定那人就是來打秋風的。

香芹受教了,拍著胸口說下回絕對不會被人蒙騙。

顧馨之持懷疑態度。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她轉瞬就丟到腦後, 轉回去繼續研究她的花花草草。

另一邊。

正在家裏看書練字的謝慎禮卻被再次喊去琢玉書院。

他以為有事, 打馬飛奔出城。

到了地兒,剛看到人,還未來得及行禮,就被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謝慎禮:“……”

他從一大堆之乎者也、引經據典裏翻出重點, 皺眉, “您是說,顧家姑娘對你無禮?你什麽時候見她了?”

柳山長頓住,含糊道:“我哪有去見她,就是巧合, 巧合!”繼而又忿忿起來,“世上怎會有如此無禮之人?竟是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將客人掃地出門, 可惡至極,這般無禮之人, 若是成了當家主母, 必定敗壞門風!!”

謝慎禮:“……先生,你去莊子找她了?”

柳山長:“……胡說八道, 這般小兒, 值得我去見嗎?我、我就是去踏春!對, 我那是踏春!我是去觀山賞水, 聊表詩興!”

都過了端午了,還踏春……謝慎禮頭疼:“先生,你沒事跑去找她作甚?”

柳山長瞪他:“我何時去找她了?!”聲音轉弱,“要不是那邊十裏八村找不到歇腳的地……”

謝慎禮無奈。他一路著急著慌趕過來,生怕這位老人家出什麽事,結果……

他暗嘆了口氣,道:“說吧,好端端的,她為何趕你?”

柳山長當即來勁,如此這般一頓控訴,完了還嫌棄道:“好好一姑娘家,也不知道幹凈些,臟兮兮的,如何見人?”

謝慎禮捏了捏眉心,問:“先生,你知道她是開布坊的嗎?”

“廢話。”柳山長很是不耐。

謝慎禮:“那你知道,她那些顏色新穎的布,都是自己染出來的嗎?”

柳山長詫異:“她染的?”他不理解,“為什麽不找匠人幹活?”

謝慎禮耐心解釋:“她手裏沒什麽錢,只能自己來,仿佛也有幾分天賦在其中。而且,學生看她,是有幾分樂在其中的。”

數月前,他去莊子找剛剛和離的顧馨之時,她便是滿身泥水,彼時他還產生了誤會,讓人去打聽,才知道她只是在研究布料染色……雖然他不甚明了染色為何與泥巴相幹,但,無傷大雅,人各有愛而已。

柳山長皺眉:“這等匠人活計,難登大雅之堂,你既要娶她,往後便讓她停了吧。”

謝慎禮想了想,道:“先生,學生正是看上她這份磊落坦然與堅韌不拔,為何在娶她進門後,卻要掩去她這些優點?”

柳山長驚了:“你將這些奇技淫巧定為磊落坦然、堅韌不拔?”

謝慎禮:“她一閨閣女子,無依無憑,能放下身段,自學染布技術,擔起家計,贍養寡母,為何不能稱堅韌不拔?世人多輕匠人,她卻從不自傷其業,更不會隱而不露、避而不談,自然也算得上磊落。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倘若這不算堅韌,何謂堅韌?”

柳山長默然,他不期然想起顧家莊子大堂上那幅對聯……半晌,他猶忍不住嘀咕:“那她趕我,是為不敬尊長。”

謝慎禮:“……先生,你不是說,只是路過嗎?那她知道你是誰嗎?你說她身上衣物臟汙,可見是正在忙活布料之事,你臨時到訪,她依然出來見你,已是禮遇……想必你是見面便教訓她了吧?”他輕咳一聲,“她性子較為……直爽,您多擔待。”

柳山長氣憤:“我為何要擔待?這哪是直爽,這分明是無禮。不管我是誰,我這般年紀,她不說敬著點,還趕我,就是不對!”

謝慎禮挑眉:“先生,你這叫倚老賣老了。”

柳山長惱羞成怒:“謝慎禮,你高處呆久了,如今連老師都不放在眼裏了是吧?!”

謝慎禮無奈:“學生不敢。”他放低姿態,“先生,因學生拖累,她如今已被世人所指。請您看在學生份上,不要與她計較。”

柳山長:“……你連累她你自己去與她道歉,我為何要替你扛著。”

謝慎禮難得嘆氣:“待風頭過去了再說吧,上回見她,已被她嫌棄,短時間內可不敢叨擾她了。”

柳山長恨鐵不成鋼:“這人還沒娶進家門,你就開始懼內,像話嗎?!”

謝慎禮輕咳一聲,道:“這是愛護,怎能說是懼內呢……再者,這也是跟先生學習的。”

最近被柳夫人趕出家門的柳山長:“……”

於是,還未坐下喝口茶的謝慎禮就被山長大人轟出了書院。

謝慎禮:“……”

……

又過了兩日。

柳山長憋不住,再次晃悠著馬車來到顧家莊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