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禮畢後,新郎倌親自送新娘子到婚房。

蕓娘手裏捏著紅綢,看不見路,只顧著擡步,到了台階的地方,自有身旁的婆子提醒。

也不記得自己拐了多少個長廊,只感覺自己走了許久,前面的人才終於停了下來。

婆子從她手裏抽出了紅綢,提醒她跨門檻,她正要擡腳,身旁的人突然開口,“我先去前院,累了你先歇息,不必等。”

蕓娘知道他這話是對自己在說,今兒來的客人應該不少,忙地點了下頭,“嗯。”

新娘子進了房間,跟來的幾個婆子也齊齊地散去,青玉扶著她坐在了婚床上。

今兒吵了一日,耳朵已經聽習慣了,如今房門一關,聲音隔絕在外,格外安靜。

屋裏似乎沒人,只有她帶來的青玉和連穎。

青玉去桌前瞧了一眼,見上面擱著一壺茶,拿手碰了一下,還是溫的,欣喜地道,“主子,要不揭了蓋頭,先喝杯水。”

橫豎姑爺已經發了話。

從早上她塗了口脂後,便滴水未進,蕓娘也渴,但規矩不能亂,怕自個兒不小心掀翻了蓋頭,落個不吉利,應了一聲,“算了吧。”

青玉也沒再勉強,趁著無人之時,趕緊在屋子裏打量了一圈。

到了一個新壞境,一切都陌生,怕待會兒姑爺回來後,她一頭懵,先熟悉了一下房間和東西擺放的位置,“主子,你真不先瞧瞧嗎,這屋子好大,趕上咱們之前住的院子了。”

蕓娘還沒應她,連穎也生了好奇,跟著一道轉了起來,一頭紮進了後面的凈室,立在門邊便驚呼了一聲,“主子,這浴桶真大,別說是您一人了,就算姑爺一道兒進去,也不會擠......”說完,眸子又是一亮,“這兒還有幹花瓣呢,還是主子喜歡的梨花。”

“沒想到先前落了那麽久的雨,還能曬出這般成色的花瓣,奴婢待會兒給主子灑進下去,保準您出來,周身都香......”

連穎還在滔滔不絕,蓋頭底下的蕓娘,已面紅耳赤。

聽連穎說完,青玉突然想起了臨走前陳嬤嬤交代她的正事,躡手躡腳地走到婚床前,低聲問,“主子,您會不會?”

蕓娘臉上的熱潮還沒褪去,沒反應過來,“會什麽?”

二夫人死時,身邊沒能給蕓娘留下一個嬤嬤,只有兩個年齡相仿,從小家養的小丫頭。

三個未經人事的黃花大姑娘,湊在一起,都是個半吊子,相比之下,青玉還算是開竅一點的,連穎估計比她更木。

囁嚅了一陣,青玉豁出去了,“您會不會伺候姑爺?”

蕓娘坐在床榻上,脊梁眼見地繃了起來。

青玉看出了她的緊張,寬慰道,“不會也不用怕,昨晚奴婢原本拿了畫冊過去,見您睡著了沒忍心叫醒,今兒走之前奴婢特意給您捎上了,要不您臨時抱抱佛腳......”

“不用。”蕓娘慌忙一聲打斷。

夜裏她捂著被子瞧過了。

全是一幅幅圖畫,簡單易懂。

青玉還是不放心,“主子,奴婢聽嬤嬤說了,行了周公之禮才能算洞房花燭,頭一夜要是沒成,很不吉利,您,您要是實在不懂,待會兒就脫光了往床上一躺,一切都交給姑爺,姑爺肯定會。”

蕓娘:......

裴安正在前院招待賓客。

今日國公府裏面幾個院子,席位滿座,上到朝廷官員,下到城中富商,只要上府來掛了禮錢,裴安都沒讓人攔著。

官員的席位在裏側。

滿朝文武,無論有沒有同他發生過過節的臣子,幾乎都到了,即便是看不慣他裴安的行事作風,這種日子,也都將成見暫時擱到了一邊。

不來,不就是擺明了要同他過不去?

這種時候,誰也不會讓自己先落了把柄,且知道蕭侯府也來了人後,心頭大多都覺安慰。

裴蕭兩家在朝中的地位,明顯已水火不相容了,即便蕭侯爺沒來,派了蕭夫人能到場,也足以說明,他蕭侯爺內心對裴安的忌憚。

蕭家都能來,他們這些人,有何不能來的。

俗話說得好,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官場的一套,今兒幾乎都搬到了酒席上,個個笑臉相賀,“恭喜裴大人,喜結連理,永結同心。”

裴安也很隨和,一一道了謝。

但下肚的酒,並沒幾杯。

有了裴家三爺的慘痛經歷,眾人心中自有一杆秤,不敢出言相勸。

裴安這邊正聊著話,衛銘突然走過來,湊在他耳邊悄聲道,“主子,殿下來了。”

殿下。

南國除了明陽之外,最大的殿下才十歲,斷然跑不到他國公府來。裴安神色微愣了一下,同跟前的眾人說了一句失陪,起身便走去了外面的前廳。

明陽正站在堂內,仰頭看著墻上掛著的一副國公爺裴恒的畫像。

英俊神武,裴家的人長得都不賴。

聽到門口有腳步聲進來,明陽也沒回頭,笑著道,“恭喜裴大人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