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想留疤!

燕澤玉不想留疤,更不想在側頸這樣尷尬的位置留疤,交襟領口只能遮住一半,白皙皮膚上的、半遮半掩的、屬於辛鈐的齒痕會暴露在外。

像是在白紙上肆意塗抹,蓋章刻印,向世人宣誓主權——這是辛鈐的所有物。

燕澤玉討厭自己像寵物似的被標記上別人所有物的符號,因此在聽見辛鈐說要留疤時狠狠皺眉了。

但他知道越是反抗,大抵越會勾起辛鈐心底折磨人的惡趣味,要想讓男人心軟,只有……

“阿鈐……”聲調起承轉合,軟糯糯的。

“嗯?”男人垂頭,挑眉看他,似乎對他主動有些驚訝,但狹長的鳳眼裏更多的是戲謔。

被這樣的目光一瞬不瞬注視著,燕澤玉忽然覺得後面的話有些說不出口,囫圇話語在唇舌間打了好幾個圈,才緩緩說出。

“阿鈐,我不想留疤——”全然撒嬌的語氣,話音末尾像帶著撩人的小鉤子。辛鈐會心軟嗎?燕澤玉不得而知。

辛鈐唇邊溢出聲輕笑,“是嗎?為什麽?”男人話語都帶著笑意,似乎因為少年的貼近心情不錯。

但燕澤玉看得清楚,辛鈐那雙狹長的眸子並未彎起絲毫弧度,黑洞洞的瞳孔不辨情緒。

心中拉響警報——

燕澤玉緊張地滾了滾喉結,吱吱嗚嗚將腦海中準備好的說辭拿出來,道:“身、身體發膚受之……嗚!”

男人尖利的犬齒再次咬住了少年纖細脆弱的脖頸,完全重合在先前的咬痕上。

燕澤玉被嚇得顫抖,急速躁動的心跳聲‘砰砰砰’震耳欲聾。

但辛鈐卻只是單純將那塊軟肉含在嘴裏,有一下沒一下地用尖牙觸碰,並不再咬合。

“怕了?心跳得這麽快。”辛鈐一邊玩弄他的傷口一邊說著話,聲音黏膩模糊又曖昧,但燕澤玉還是聽清了。

他呼吸沉重著沒有回話,此刻的他恨不得自己從未跟辛鈐撒嬌請求過,明明對方以前很吃這套的,為什麽這次不行呢……?

好在辛鈐最後還是放了他,沒真在原本就傷痕累累的側頸再咬上一口,不然他真的會疼哭。

辛鈐帶著薄繭的指腹在結痂的齒痕上狠狠擦過,夾雜著細微疼痛和酥麻癢意,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了句:“膽小鬼。”

嚇了燕澤玉一通後辛鈐就出去了,直到晚膳後才回來。

燕澤玉在辛鈐監督下敷了黏糊糊的草藥。

舌尖苦得發澀,他也沒在辛鈐面前吃那顆特意留著祛苦的糖霜梅子。下午丟的臉已經夠多,單單一顆梅子還摳搜留著,怪磕磣的,就怕辛鈐看見了又說出什麽調侃他的話。

恰好金戈此時叩門而入,半跪在辛鈐面前稟告說:“王統領求見,奴將大人領去了偏殿等候。”

垂著腦袋漱口的燕澤玉能感覺到辛鈐落在自己頭頂的視線,但他裝作不知,自顧自埋頭吐了口鹽水。

半晌,辛鈐那邊傳來響動,似乎是站起身理了理衣襟。不用看也知道,辛鈐此刻應當已經恢復了一絲不苟、閻羅冷面的神色,再瞧不出先前將他抵在柱子上眼泛血絲的狂戾模樣。

燕澤玉在心底默默腹誹:辛鈐這頭大尾巴狼,可真能裝。

可當辛鈐華貴勾勒金絲海棠的靴子出現在他眼前時,他還是乖乖巧巧擦了擦嘴角的鹽水,擡起頭,看著人畜無害的。

辛鈐從懷裏拿出一本銀絲裝訂的古籍遞給他,朝他微微頷首,轉身又走了。

等辛鈐頎長高挑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燕澤玉才偷偷把那顆剩下的糖霜梅子吃進嘴裏,酸酸甜甜的果香在口腔中迸濺蔓延,壓過股難消的苦澀。

擦了擦手上沾染的糖霜,燕澤玉隨手翻開無名古籍——‘青蓮’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書畫在內頁。

居然是失傳已久、近乎絕跡的《青蓮琴譜》!彈奏瑤琴的樂者幾乎沒有人不聽聞過‘青蓮山七弦仙’的。

傳聞中隱居青蓮山的瑤琴第一士,傾盡畢生所學在駕鶴西去前留下這本琴譜,只是世事變遷,時過百年,這本被奉為神作的琴譜最終在闌珊塵世中銷聲匿跡了,多少瑤琴樂友苦苦找尋而不得……竟然被辛鈐找到了?!

燕澤玉雖不是什麽癡迷於瑤琴音律的人,但也聽教導他彈奏的先生說過青蓮琴譜,他仍能回憶起先生提起青蓮時如癡如醉的崇拜神情。故而翻閱的動作都輕了幾分,呼吸也下意識放輕。

泛黃折舊的書紙被百年時光拉扯出碎裂的痕跡,發黃裂痕後能看出層層疊加、代代相傳的修補留下的魚膠,人間百年,青蓮不朽,看得出它歷任主人都是愛琴之人。

而如今,這古籍琴譜兜兜轉轉被辛鈐送給了他,燕澤玉還真有些惶恐。

他真的從未看清過辛鈐此人。

明明幾個時辰前還餓狼似的啃了他脖子,這會兒又如此好心送他絕世琴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