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時間是早上的7:29分。

讓他開門,有且只有一種可能。

薄彧在A市,而且已經到了他們劇組下榻的酒店。

也就是說,薄彧昨夜跟他打完電話,就直接飛到A市了嗎?

顧棲池的眼眸因震驚而睜得微圓,實在是沒想到對方動作能這麽迅速,更沒想到薄彧會因為他一個電話就飛過來看他。

門口傳來翕動,顧棲池尋聲望去,薄彧手裏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了進來。見到顧棲池醒了過來,還挑了下眉。

等到薄彧走到床邊,顧棲池依舊有些迷糊。他這幾天都沒睡好,精神有寫恍惚,連帶著人也瘦了不少。

“薄彧,你怎麽來了?”不願意掀開被子,顧棲池還在被窩裏裹成一團,迷迷糊糊地問他。

薄彧將手裏的早餐放到床頭櫃,坐在床沿上,微微傾下身,伸手摸了下顧棲池的額頭。

是正常溫度,沒有發燒也沒有感冒。

薄彧放下了心。

顧棲池身上的那股淺淡的香氣又傳入鼻尖,清冷又疏離,因為他的闖入而微微沖散。薄彧咽了下口水,喉結上下滾動,啞著嗓子道:“不是說做噩夢了嗎,我來看看你。”

青年可能不知道,他昨天的樣子有多可憐。

烏黑柔軟的發被冷汗打濕,黏膩的貼在臉上,在昏黃的床頭燈下,整個人白得耀眼,那雙熠熠生輝的桃花眼氤氳出一層水霧,灰蒙蒙一片,連帶著洇濕了纖長濃密的睫毛,黏連成一片。這幾天好像都沒睡好一樣,眼下是淡淡的烏青,唇色也異常蒼白。

他無助地將自己抱緊,聲音在這寂靜的夜晚裏格外破碎,他說:“薄彧,我害怕。”

薄彧說不出來自己當時是什麽感受,只覺得腦子裏一直緊繃的那根線啪的斷了,理智也搖搖欲墜,幾欲坍塌。

顧棲池被所有人辜負著長大,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來保護自己不再受到傷害。就好像一尊瓷娃娃,外表堅硬,可只要輕輕一碰,從高處跌落,就會摔成無數碎片,再也難以拼湊出原本的樣子。

……

貼在額頭的掌心滾燙,甚至比平常的溫度更高些。偏生薄彧袖口還帶著山裏晨間的寒氣,兩相交疊,形成一種奇妙的感覺。

顧棲池手指蜷縮了下,徹底清醒過來,半直起身,將自己從蠶蛹裏釋放出來,頭發還有些亂糟糟地向上翹起。

“先吃點東西,”薄彧一邊說,一邊將他買的早點拿出來,掀開粥的蓋子,吹涼了些,才將勺子遞到顧棲池的唇邊,又道:“你是不是最近都沒有好好吃飯,瘦了很多。”

沒被別人這樣照顧過,顧棲池臉上泛起一層羞赧的紅暈,忍不住說:“要不我自己來吧?”

見薄彧一動不動,勺子還在他嘴邊抵著,沒有分毫讓他自己來的意思,大美人無奈,只好就著薄彧的手喝了這碗粥。

顧棲池吃相很好,小口小口的喝著粥,薄彧看著他的樣子,奔波了一夜的疲憊感消散,心中生出莫大的饜足,見他吃得差不多了,薄總這才伸手,將食盒放到一邊,又找了張餐巾紙給大美人擦幹凈了嘴。

頗有種鏟屎官照顧自家貓的既視感。

一切收拾妥帖,薄彧的目光悠哉悠哉落到了顧棲池的手腕上,看著微凸腕骨上纏繞著的手鏈,唇角勾了勾。實在沒忍住,薄彧將顧棲池的手腕又圈在手裏,大拇指在細膩的肌膚上反復摩挲,裝作漫不經心地開了口: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顧棲池聽到這話,掀了掀眼皮,只好老實回答;“是有點,最近沒胃口。”

薄彧又開始皺眉,無聲斥責了羅千千一句。

見顧棲池一直維持著這種半支起身的姿勢,還有一小截光滑的小腿裸露在外,薄彧下意識地將他的腿塞回被子裏,怕他著涼。

薄總力氣大,雖然收了力道,卻還是在無意間牽扯到顧棲池的傷口,疼得大美人嘶了下。

雪白的被子被猛地掀開,底下的光景一覽無余。

薄彧的臉更臭了。

顧棲池的腳和他人一樣,是玉一樣的冷白,跖骨在腳背上勾勒出清晰的線條,腳踝纖細,可以窺見單薄肌膚下交纏的青紫色血管。

就像一件精致的藝術品。

可此刻,藝術品受到了摧毀。瘦削的腳踝高高腫起,觸目驚心的紅色暈染開一片,小腿上還有不少的淤青,分布在各處。

薄彧:“怎麽會弄成這樣?”

顧棲池抿了下唇,左腳小腿被男人牢牢鉗制住,想要抽回卻不得其法,只好沉默。

“這幾天打戲多,吊威亞的時候沒控制好降落的姿勢,就不小心把腳扭傷了。”他頓了下,又補充道:“其實只是看著嚇人,沒有那麽疼。”

話說完,薄彧的臉色沒有絲毫好轉,周身氣壓依舊很低。

“房間裏有治療扭傷的藥嗎?”薄彧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將顧棲池的小腿挪到自己自己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