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南陽上輩子生氣,整個江湖人都會提著一口氣,但凡她稍有不悅,明教上下都會提心吊膽,但她不像扶桑喜怒不形於色。在她看來,生氣是生給人看,自己藏著掖著,算哪門子生氣。

書被撕碎後放入小匣子裏,打發天問去送信。

天問傷勢未愈,做個跑腿的尚算可以,走到路上,她好奇地打開匣子翻了翻。

僅僅一本被撕碎的書,是禮。天問笑了,勛貴們以禮來約束自己,約束旁人。

禮便是規矩。可在江湖上,這些什麽都不是,俗語有言:秀才遇到兵,有禮說不清。

天問規矩地送匣子,進入衛照的院子就見到了在屋檐下逗弄兔子的林媚。師姐妹二人多年不見,兩人皆詫異,尤其是林媚。

“你為朝廷辦事?”林媚率先發問。

天問不作隱瞞,“南陽殿下將重明劍譜送我,我便替她辦事。”

“重明劍譜、那、那是師父的東西,為何在她手中?”林媚大吃一驚,師父死後,她們幾人翻遍明教總部,一寸一寸地翻找,別說是劍譜,就連普通劍譜都沒有找到。

南陽不過是十一歲的孩子,怎麽會有?

林媚不信,“你是不是被她騙了?”

“師尊親筆,豈會作假。且南陽自己也會,就連她的婢女都使得一手重明劍,我倒覺得這位公主殿下並不吝嗇,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劍法的重要,隨手贈予我。”天問說道。

師姐妹二人說了一陣話,衛照扶著婢女的手走出來,“宮裏來人了?”

天問抱著匣子止住話,上前同衛照行禮,匣子遞給他:“這是殿下送您的。”

“來的正好,我新得兩只兔,送殿下一只,你帶回去。”衛照朝著林媚處揚首,籠子裏關著兩只兔子,一對雌兔。

林媚抱了一只大的出來,殿下愛吃肉,必然要挑大的。這點她沒有告訴衛照。

衛照囑咐天問:“你同殿下說這是我給她布置的課業,切勿疏忽,我會檢查。”

林媚忍住笑,頗為辛苦。

天問瞧了一眼師姐,再看她手中的兔子,心裏狐疑,抱著兔子折轉回宮。

南陽坐在廊下背著書,扶桑吩咐的,她逃不過,拿著書搖頭晃腦地背,鬢發隨風輕曳,朝氣蓬勃。

天問將兔子抱給她:“這是衛大人送您的,說是課業。”

南陽眼睛亮堂堂,立即拽住兔腳,掂量兔子的重量,旋即高興地沖著殿內喊道:“阿娘,午膳吃兔肉,可好?”

天問驚詫,猜測自己傳話沒有傳清楚,立即說道:“殿下,少傅說這是給您的課業。”

“無妨,不必理會。”南陽朝著天問擺手,當著她的面晃了晃兔子,詢問殿內扶桑的意思:“您是想吃烤的,還是喝湯呢?”

她想了想,否認自己的話:“煮湯不大好喝,烤了才香。”

殿內扶桑被喊得頭疼,殿內站立的裴瑯笑了笑,“殿下活潑,烤兔確實比煮湯美味。陛下若不介意,臣去烤。”

“真是太不安分了。”扶桑低語,卻見裴瑯面上的笑意,不知怎地,她有些不耐。裴瑯越對南陽在意,就說明他對皇夫的位置勢在必得。

其實她不喜歡裴瑯。

殿外的南陽抱著兔子跑了進來,今日穿了一身青衣,與平日大有不同,襯出幾分冰冷的高貴。

兔子從她懷中掙脫,朝地上撲去,裴瑯伸手捉住,貼心地遞給南陽。

南陽朝他微微一笑,朝著扶桑走去,絲毫未曾在意他面上的溫柔,“阿娘,你看……”

扶桑依舊盯著裴瑯,認識裴瑯兩輩子,在見南陽之前,他始終都是冷冰冰,生人勿近,傲氣鉆入骨子裏,不會輕易去討好人。

在她打量的功夫,南陽將兔子遞給她:“阿娘,這只兔子好大,夠我們二人吃了。”

扶桑垂眸,少女眼色湛亮,眼巴巴地將兔子遞來,神色帶著對她的眷念。

“確實夠了。”扶桑心軟了,每次都會她眼中的水潤欺騙,明明知曉她與自己之間的鴻溝,偏偏忍不住。

扶桑心裏多是無奈,擡起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衛照會不高興的。”

南陽偏過臉,傲嬌道:“他給我送了一本書,是禮,我就不能吃他一只兔子嗎?再者,這是她自己送上來的。”

扶桑輕笑,指尖好似還留存著她肌膚的溫度,緩緩發熱,“朕教你一個氣他的辦法?”

“嗯?”南陽好奇。

扶桑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靠近些。南陽伸長腦袋貼近著她的臉頰,呼吸噴灑在鼻尖,有些發燙。

南陽的心顫了顫,下意識用手捏住袖口。

“吃了他的兔,再找一只來,他若問,你便說這就是他的兔子。衛照心高氣傲,知曉你撒謊,定然氣得不輕。你若堅持,他必拿你沒有辦法。對付文人,折起傲骨才是。武力是沒有用的。”扶桑低語,明眸善睞,巧笑間,溫柔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