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老實說,許芳菲可真是太服氣了。
哪怕他說自己成績還不錯、或者偶爾也能考個前幾名,她也不至於這麽震驚。
次次考第一。
這年頭,大壞蛋吹牛都不用打草稿的嗎?還是說他們學校全年級就他一個人?
兩步遠的對面,鄭西野垂著眸,面無表情瞧著自個兒身前的小姑娘。
沉默了大約五秒鐘,他目光移開,涼涼地撂下一句“不信算了”後便轉過身,邁開長腿徑直進了9號院大鐵門。
許芳菲目送那道背影,一雙清瑩瑩的大眼眨巴兩下,有點懵懵然。
這是……
不高興了?
腦子裏竄出這個猜測,令許芳菲隱隱生出幾分不安。
那頭,鄭西野走出十米遠,覺察身邊沒人跟上,便停了步子回過頭,朝身後的方向看去。漆黑迷離的天幕下,學生崽子小小一只,孤零零地傻站在原地,似乎有些緊張,兩只小手絞在一起無意識地對搓,活脫一個委屈兮兮的小可憐兒。
鄭西野無語。
今天胖子和城北那群人起了沖突,他下午過去,忙活大半天才給擺平。原本就窩了一肚子鬼火,回來又瞧見她跟那個男學生肩並肩走在一起,說笑自如,一副關系不錯親近友愛的樣子,那股火也就跟著越燒越烈。
可小姑娘此刻蒙著霧氣的雙眼,和各種拘謹窘促的小動作,瞬間把他什麽火都澆沒了。
鄭西野黑眸瞬也不離地盯著許芳菲,兩秒後,冷不防出聲:“這麽晚了還不回家,呆那兒幹什麽。”
說到這裏稍微一停,神態也隨之落柔:“過來。”
抓住書包帶的細白手指無意識收緊。
許芳菲骨子裏害怕這個亦正亦邪的男人,不敢違抗,提步緩緩朝他走過去。
見狀,鄭西野扭頭繼續往單元樓的方向前行。
許芳菲默默跟在後面。
就這樣兩相無言地走了幾步。在即將進入三棟二單元門洞的前一秒,鄭西野身形凝住,察覺到一股微弱力道,自後下方傳來,輕輕柔柔地將他牽絆。
鄭西野頓了下,轉過腦袋垂下眼。
視線中,他袖口被少女白生生的小手攥住,捏布料的幾根指頭纖長白皙,皮膚細膩得透著亮,指甲蓋也是健康潤澤的淺粉色。
鄭西野眼皮猛地跳了跳,繼而撩高幾分,看向這只小手的主人。
“你……”姑娘似乎很遲疑,但還是鼓起勇氣般,小聲問他:“你是不是在生氣?”
鄭西野安靜片刻,沒什麽表情地說:“剛才有一點兒,這會兒好了。”
許芳菲悄悄擡頭看他,又問:“因為我說你把牛吹得在天上飛?”
鄭西野:“。”
鄭西野:“不全是。”
許芳菲感到疑惑,緊接著問:“還因為什麽?”
鄭西野沒有立刻答話。
因為什麽?因為看見她和那個叫趙什麽逸的男同學一起回家,最氣人的是,她還沖那個男生彎著眼睛笑。
本來長得就夠招人了,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像兩道彎彎的月牙,那副顧盼生姿的模樣又純潔又美艷,嬌得要命,跟只小狐狸似的。哪個男人能經得住她那樣笑。
可這些理由能說麽?
靜默須臾,鄭西野很冷靜地道:“一些場子裏的事,跟你沒關系。”
“哦。”許芳菲點點頭,沒有懷疑。
好的吧。
他本來就是成天不務正業打架鬥毆的混混老大,因為一些江湖紛爭心情不爽,也可以理解。這也算是他的工作嘛。
想到這裏,心裏那絲小小委屈和緊張不安也跟著一掃而空,許芳菲輕松不少,無意識地鼓起腮幫,悄悄吐出一口氣。
這模樣像只小金魚,有點滑稽,可愛得緊。
鄭西野垂眸盯著她看,被她的表情逗笑,忽然便一勾嘴角,很淡地笑了。他指指前面的門洞,懶洋洋道:“請吧,小同學。”
許芳菲也忍俊不禁,朝他淺淺彎起唇,回身進了單元樓。
*
第二天晚自習結束,英語老師果然腳踩高跟鞋、手拿試卷進了教室。
霎時間,整個高三一班炸開鍋,怨聲載道。
有人扯著嗓子哀嚎:“不是吧不是吧!這麽晚了還要講卷子!”
英語老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抄起教鞭在黑板上敲了幾下,說道:“前十名留下,其它同學正常放學。”
隨著一陣陣歡呼聲,學生們背著書包爭先恐後沖出教室,腳步震得整棟教學樓都在顫動。
“我走了。”楊露拍拍許芳菲的肩,“晚上回家自己小心點兒,明天見!”
許芳菲揮揮手:“明天見。”
說完,便從試卷袋裏拿出昨天的真題卷,又從文具盒裏取出胡蘿蔔紅筆,乖乖坐到教室前排。
能排進前十名的學生,英語水平都差不到哪裏去,因此,需要老師專程評講的錯題也不多。二十分鐘不到,評講便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