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聚會

“九郎竟已走了嗎?”

喬琚快馬趕回亳州已是深夜,他在城外歇了一晚,次日早早趕到張府,卻得知張弘範已經出發了。

“九郎本以為簡章你前兩日便能回來,不想你遇到了事情耽擱了。”

說話的是張弘範身邊的慕僚之一,名叫範淵,字子博。

範淵三十余歲,相貌頗醜,滿臉麻子,三縷胡須稀疏,頭發也是稀疏幾乎連發髻都紮不住,但那一雙眼中卻有精光透出,仿佛能看破人心。

喬琚嘆道:“未能在九郎臨行前多見一面,實屬遺憾。”

範淵道:“你派人傳回來的口信九郎已收到了,囑咐我留下配合你行事。等拿下這批細作,我們一起送往順天路。”

“好,六郎沒事吧?只怕大汗因此追究。”

“此事不是這麽簡單。”範淵道:“刺殺兀良合台的人是大理余孽,這誰都明白,六郎最多也就是個不查之罪。但此事之所以被人咬著不放,無非是因為……大汗對大王不放心了。”

喬琚臉色微微一變,低聲道:“是我眼界淺了,我本以為只要捉住大理余孽與宋人細作,便可洗脫六郎的冤屈。”

“冤屈不重要。”範淵道:“重要的是大汗在猜忌大王,必會削弱大王的勢力,對張家這種大王的屬臣動手。不是誰都能被大王保住的,這種時候六郎被人拿了把柄,若不能自證,在大王眼裏張家就太沒用了。所以那些細作、余孽必須捉住,明白嗎?”

“明白了。”

“說說吧,你打算怎麽捉人?”

喬琚道:“我判斷對方必定去潁州,我們派人過去布控,這些生面孔一到,可迅速捉捕,遠好過在壽州帶些粗莽的兵士搜捕……”

範淵沉吟道:“我會盡快調撥人手,我們在十天之內到潁州布控。但這批宋人不簡單,換作以往,張榮枝到了淮南,宋廷不可能敢不把人交出來。此次竟敢這麽大膽,就不怕蒙古宣戰嗎?”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

範淵道:“以宋人的德性,只有一種可能,即他們已經得到消息,知道大汗決意南略。可見中原多有宋人細作。這次這些人渡淮之後直奔潁州,潁州這個細作是逃不掉了,我們直接將其揪出來,自然能捉到人。”

喬琚點點頭,道:“我亦考慮過,但只怕得罪邸家。”

“不怕得罪邸家。”範淵道:“我說過,大汗要削大王的勢,大王也不能保住所有臣僚。那我們就該把邸家弄出去,這是九郎的意思。”

“明白了。”喬琚深深一拱手,道:“謝範先生提點。”

“不必多禮。”範淵笑道:“人手我來安排,你這兩天準備下聘吧,先訂了親,等這趟捉了人送去順天路,再回來,你就要成為張家女婿了。恭喜。”

喬琚俊臉微紅,又是行了一禮。

……

五日後,喬琚辦完了納征之禮,即給張家送了聘禮。

至此,先把婚約訂立了,不管是喬琚還是張家,其實都舒了一口氣。

因為亳州的蒙古鎮守官之子赤那,也有意要娶張家長女。

鎮守官的官名用蒙語說是“達魯花赤”,是地方的最高監官,張家就算是世侯,也不敢輕易得罪對方,只好搶先一步給女兒訂了親。

而納征之後,喬琚免不了有些應酬,與幾個同窗好友約在渦河河畔的花戲樓相聚。

……

“聽說草原上有殺夫搶親的習俗,帥府便是訂了婚約,赤那或許也未必罷休。簡章就不害怕嗎?”

“不怕。”喬琚拿起一杯酒飲了,只吐出這兩個字。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

喬琚微微一皺眉,道:“林兄認為我是為了攀附大帥才訂這門婚事嗎?”

“我可沒這麽說過。”

“我心慕她,會護她周全。赤那若敢來,誰殺誰還不一定。”

喬琚說著,語氣中已帶著冷意,轉動著手裏的酒杯,又緩緩說道:“這些年,我拼命讀書、習武,拼了命地做事,為的就是能配得上她;我為了有更大的權力,不管遇到什麽人,我都一腳踩上去,讓他們成為我的踮腳石,為的就是要保護她。”

他聲音很輕,帶著溫柔,但語氣堅定,最後甚至有了殺意。

“沒有人可以動她,就算是蒙古鎮守官的兒子,赤那敢來搶親,我就讓他死……”

“噓。”

林敘低聲道:“別在外面說要殺……的事。”

“沒關系。”

下一刻,門外傳來朗笑聲,兩人走了進來。

喬琚轉過頭看去,只見來的是同窗好友周南,以及一個不認識的少年。

“哈哈,給你們引見一下,這兩位是我的同窗,喬琚喬簡章、林敘林安道,我三人皆是陵川先生之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