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秘聞

臨安全城百姓已被忠王那十裏長的送聘隊伍驚動,湧至大街小巷,圍觀著這盛況。

半座城池都是紅彤彤的吉祥顏色。

爆竹聲起。

全府一片忙碌。

數不清的宮人、下人如流水穿梭,交接著各式各樣的物件。

“白銀一萬兩!”

“馬匹六十匹!”

“玉器三十件……”

一口口紅木箱子在前庭擺好,禮官高唱著禮單,開箱核驗,入庫。

焦頭爛額的喊聲不時響起。

“庫房放不下了!”

“聘餅、三牲、四京果等物運到榮王府,清點好了再送,快去把小門打開。”

“慈憲夫人府也可以放……”

遠處的閣台上,趙與芮捂了捂耳朵,往高台上避了,方才清靜了些。

他的兒子雖過繼出去了,卻成了皇子,才有了這般的隆重奢華。

又歡喜又惆悵,世間沒人能懂他的心境……

不多時,有人湊過來,低聲稟報了一句。

“稟榮王,吳潛入宮了。”

“嗯。”

“榮王,慈憲夫人請你過去……”

……

官家生母慈憲夫人全曼娘,出生時便有異象。

她家門外突然有一只巨蟒盤踞,巨蟒頭上還長有兩只小角。全父正感驚奇,屋內全曼娘哇哇墜地,巨蟒也就此消失。

當時誰也未曾想到,全曼娘日後會誕下大宋的天子。

她嫁給了宗室趙希瓐,過的不過是尋常人家的日子。

且趙希瓐早死,全曼娘只好帶著兩個孩子回娘家,含辛茹苦拉扯大。

可以說,當今天子,是全家養大的。

全家也因此享受了三十五年的殊榮。

至今,全曼娘已七十有三了,唯一記掛的也只有兒孫之事,此事又分兩樁,兒子家與娘家。

她看著恭敬坐在眼前的趙與芮,開口,聲音很緩慢,但她還算健朗。

“那位老臣到底捏著你何樣把柄,敢這般逼迫你兄長?”

趙與芮五十多歲的人了,在母親面前還是恭敬老實的模樣,應道:“孩兒真沒把柄讓他捏著,那些當重臣的,不過是見禥兒心善可欺,咄咄逼人。”

他很真誠,急得又道了一句。

“孩兒真是什麽也沒做,一直是在被欺負的那個。”

全曼娘閉上眼,蒼老的手掌在椅子上撫了撫,又問道:“你實話與為娘說一句……禥兒那孩子,真是你的骨肉?”

趙與芮大訝。

“母親!旁人不知,母親還能不知嗎?你看禥兒那眉眼、那模樣,與孩兒年少時一模一樣。”

全曼娘緩緩道:“人若被冤枉了偷食,剖腹自辯尚不容易……世事這般,你須與為娘說清楚。”

趙與芮急得跺了跺腳。

“連母親也這般,還要孩兒說甚?孩兒的親生骨肉,能不知嗎?”

“從頭說,仔細說。”

“禥兒真是孩兒的骨肉。當年,孩兒納那婢子時她還是幹凈身子,這點事,孩兒豈能分不清楚?”

“你為何要納黃氏?她是陪嫁,但非滕妾,乃是你妻氏之侍婢。”

趙與芮撫額,看著他母親那古板的臉色,終是頹然在椅子上坐了。

“好吧。”

他一五一十地交代起來。

“那夜,孩兒從中瓦子飲了些酒,回到府上,李歆不讓孩兒碰,罵孩兒臟。她又在病中,孩兒憐惜她,便沒碰她。之後,婢子又頂了孩兒兩句嘴,孩兒見她……有趣,便起意納了她。”

“當著你病中妻子的面?”

“母親!”

“為娘問你!”

趙與芮終於不耐煩,頂嘴道:“這有甚打緊的?禥兒是我的兒子,這就夠了!”

全曼娘只拿一雙老眼盯著趙與芮,不多時,趙與芮又低下頭來,不情不願應了一句。

“是。”

“那婢子願意?”

“不記得了。”趙與芮應道,之後又搖了搖頭。

全曼娘深吸了一口氣,道:“墮藥,誰下的?”

“那賤婢自弄來的方子,孩兒見機早,摁著她的舌頭讓她吐出來。”

全曼娘又問道:“如何與李家鬧成那樣?”

“李歆自病死了,不知哪個與李仁本嚼舌根,冤是孩兒逼死的。”

“不是你逼死的?”

趙與芮一愕,道:“她病成那般模樣了,還能活幾日?如何怨得到我?是李仁本糾纏不休,查我、逼我、死活要壞了皇兄收禥兒為嗣子的好事……”

良久。

坐在那的老婦人長長嘆息了一聲,喃喃道:“一場姻緣鬧到如此地步,這仇怨是結大了啊。”

“那又如何?母親啊,孩兒句句屬實,禥兒是皇兄唯一的血脈,此不爭之事實!李家還剩誰?一個沒實權的蜀帥,一個躲躲藏藏的懦夫,早晚……還能鬧出多大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