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得隴望蜀

至劉黑馬領兵到達之後,許魁在雙天頂守了十日。

這種山地戰,初期本也就是消耗戰,劉黑馬自然不能、也沒打算在短時間內破山。

十日後,許魁見軍器、物資消耗得差不多了,於是準備領兵撤離。

他知道,自己這部人馬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讓敵人以為漢中空虛。當他們出現時就已經完成了。

他們把剩下的震天雷全部擺開,點燃引線。

“轟!轟!轟……”

山塌地陷之中,山頂上碎石滾落。

平原上,宋禾所部數百騎兵前來接應,策應許魁所剩的近三千宋軍士卒轉道向南。

急進軍一整日,許魁轉道回了大散關。

此時關城上守軍不過僅有兩百人,眼見守將歸來,這才終於安下心來。

半日之後,林子又領了三千人撤回大散關。

他們並未繼續沿陳倉道撤回漢中,而是在關城擺開陣勢,做防禦蒙軍沿陳倉道偷襲漢中之態。

……

“怎麽回事?劉黑馬回鳳翔府了?”

許魁悶聲悶氣點了點頭。

林子皺皺眉,四下看了一眼,拉過他,低聲問道:“十日間他沒起念繞祁山道攻漢中?”

“沒有。”許魁道:“就一直驅趕俘虜攻山,吃我的砲。”

“他剩多少人?”

許魁從懷裏掏出一疊皺巴巴的紙遞過去,道:“我每日都用望筒看他的軍陣,記下的數。”

“你字寫得真醜。”

林子嘟囔一聲,蹲在地上算起來,最後“嘶”了一聲。

“劉黑馬這次的傷亡太慘了吧?四萬兵力,眼下能戰的,僅剩一萬五千人吧?”

他這並非是說戰死了二萬五千人,傷亡比一算又要崩潰了雲雲。

一場場大戰、小戰、遭遇戰之後,受了輕傷、重傷的士卒,有些能活下來、有些不能活下來……總之劉黑馬麾下能戰之力,林子估算下來,不會超過一萬五千之數。

許魁道:“我捉到幾個俘虜審問過,記在這裏,你看看……折損最大的是隴塬一役,劉元振兩萬人被阿藍答兒以四萬人伏擊。若非阿藍答兒首先要搶占街亭隘口,加上山道狹窄,他便要被全殲了。劉黑馬則是親領兩萬人至臨洮戰場,傷亡也很重。”

“許鬼鬥,你現在可以啊,還會分析了。”林子嘟囔一聲,已提筆開始寫情報。

他如今負責軍情,寫的都是密文,只李瑕看得懂。

“我就是……嘿嘿。”許魁笑了笑,很快又緊張起來低聲問道:“是不是我打劉黑馬不夠狠,沒能逼他繞道祁山?”

“不關你事,我們堵住就行了。剩下的,誰他娘能說得準?”

話是這般說,林子終究是失望的。

整個謀劃到這裏,似乎已失敗了。

“你那邊呢?”

“沒怎麽打,就五千人來,主將汪清臣。”林子道:“老子砲了兩輪震天雷,他就退了。剩下的火器老子把道路整個炸翻了。”

他啐了一口,又罵了一句。

“這樣一來,就算計劃敗了,等強攻關中,也不讓隴西的蒙軍輕易支援。”

許魁轉頭又向北望去。

若計劃失敗,真要強攻關中,他實難想像能在平原地帶面對來自隴西、山西、河南諸地騎兵的攻勢。

“劉黑馬到底怎想的啊?怎不繞道呢?”

“誰知道呢,老東西。”

林子咒罵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個印章,在密信上蓋了,又拿蠟丸封好,招過四個心腹。

“十萬火急,換馬不換人,送到祁山道……”

……

祁山道。

李瑕看過秘信,皺了皺眉,往山頂上走去。

“大帥。”

“大帥……”

李瑕走過一個個埋伏著的士卒,走到一個小山隘處,看著擺在那的大東西發呆。

心裏想的是——這若是得搬到大散關,就很麻煩了。

眼前,是一座重達上萬斤的……大炮。

去年年底就造好的,李瑕一到漢中,與郝修陽到軍械場看的便是這個。

之後,他們到巴山山脈,為的也是試炮。

故而李瑕下山時說這已經是他的長板。

相比起火銃,火炮工藝簡單得多,通過火藥燃燒產生的膛壓把炮彈推出去,可以通過增加壁厚避免炸膛……就是太笨重了。

花費也太大。

鐵芯銅體鑄成,九尺長,僅炮身就造價十萬余貫銅錢。

是銅錢,不是會子。

還不包括開礦、建工坊、運輸。

再算上炮彈,李瑕合漢中全部余力,一共也僅造出四門炮。

故而,郝修陽當時說“以蒙古之國力,一旦仿制,遭殃的便是我們。非不得以,不敢輕易示人。”

不敢示於人。

李瑕更希望能在祁山道上給敵軍來幾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