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一章 黃鼠狼行動

潼關東。

董文炳已攻下金陡關,連日猛攻潼關,這夜正在迎接從燕京趕來的信使。

“陛下不急。若李瑕是妄想借阿裏不哥逼我們撤軍,打錯算盤了。宋人當哈拉和林是‘都城’,卻不知逐草而居的草原人從來不在乎都城,此次必滅李瑕。”

“臣謹遵聖諭。”

“彥明兄啊,私下與你說一句,你必須盡快攻下潼關。整整一個月,沒有一路突破李瑕防線,陛下雖說不急,但又有多少時日容你們這般虛耗?”

“臣……”

“不要稱臣,你我多年好友,這是我私下告訴你的。但,還要多久才能攻破潼關、攻占川陜,陛下需要聽你們一句準話。”

董文炳不自覺地擡起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

“願立軍令狀,一月內必破潼關。”

“你還要一月?”

“仲實,你該知道,諸路之中潼關是最難的一路……”

……

延安府。

從太和山上向北望去,能看到延河岸邊的延安府城上的火把光亮。

秦直道歷經千年風雨猶然完好,跨河橋墩猶存,路邊雖有雜草,然而夯土結實。

郝天益眺望著夜色中那遙遠的火光,眼神冷冽。

他履冰從龍門渡上遊渡過黃河後,確實是一度迷了路。

不是他無能,事實上,迷路就是行軍過程中最常見的事……

但郝天益其實很快就捉到了一些當地人,當得知有小路可繞到延安府背面時,他突然意識到,背襲張玨才是真正的大功勞。

經過近一個月的艱難跋涉,終於已準備就緒,只等楊大淵與張玨決戰,他將出其不意,給張玨的兵馬致命一擊……

……

涼州東南,冰草台。

耶律鑄徹夜未眠,坐在篝火邊撫著琴。

動作雖風雅,他心裏想的卻全是殺戮之事。

琴聲悠悠。

耶律希亮肅容端坐在一旁,聆聽著他父親的琴音。

篝火另一邊,趴在地上正呼呼大睡的是蒙古大將哈蘭術,以及哈蘭術之侄忽剌出。

這叔侄二人當時沒能守住涼州城,哈蘭術是直接領著殘兵逃往興慶府了,忽剌出卻是在涼州城內放了一把大火,之後率著少量騎兵穿過了沙漠也抵達興慶。

能穿過沙漠,可見忽剌出並不簡單。

他其實還是黃金家族的駙馬,娶的是宗王莫哥的女兒忙哥台只思蠻公主。

跑到這荒山野嶺來駐軍,夜裏露宿在篝火邊,他們自然不是為了來與耶律鑄郊遊聽一曲琴的。

為的是伏擊宋軍。

依耶律鑄之計,宗王合丹今已率大軍假意撤軍,正緩緩向興慶府撤退。

劫掠來的輜重、驅口都是放在最後,吸引宋軍來追引。

宋軍有一支年輕的騎兵,組建不久,將領也都很年輕,一直以來的作戰風格都很有銳氣,且不是第一次出城搶奪輜重與驅口了。

這次還是將計就計,順著李曾伯的伎倆設伏,不愁宋軍不中伏。

當然,如果不用這樣的謀略,耶律鑄也有信心能攻下關隴。

畢竟蒙古的國力在,數十年的積累,擁有的錢糧、盔甲、武器、馬匹等等物力,廣大的疆域能迅速征集出人力。戰略上始終是處於攻勢,如果能一直攻下去,必定能勝。

比如,一群從川蜀、隴西來的宋軍,守河西能守一月兩月,但守不了半年,得不到兵力的補充、替換,軍心必然崩潰。

問題在於,能攻半年嗎?

暫時可以不在乎阿裏不哥奪回了哈拉和林,但這暫時,絕沒有半年那麽久。

依最初的計劃,此時合丹應該坐在長安,與哈必赤、史天澤商議出兵一路兵馬掃蕩川蜀,另一路回師北平……而不是還在河西與宋軍對峙。

故而得用計。

耶律鑄有信心,還能坦然在此撫著琴。

遠遠有馬蹄聲傳來,驚擾了琴聲,於是拈弦的手指最後一撥,弦顫出最後一聲琴音,停下。

“報!”

蒙卒翻身下馬,奔至篝火邊,帶著滿身的雪沫子。

“丞相,宋騎盡數出涼州城了……”

……

一張地圖湊在篝火邊,李瑕一邊看著情報,一邊標注了各路的形勢。

雖未能親至每一道防線,但每日都有一部分消息遞回來,讓他得以了解整個戰局的形勢。

能察覺到各路蒙軍的攻勢都開始變得猛烈起來。

李瑕判斷,忽必烈沒有因為阿裏不哥而急忙掉頭,但至少會著急。

一如他開戰之初與李曾伯說過的,這一戰要打,不是意氣用事,而是認為忽必烈扛不過他。

當然,前提是得守住。守到讓蒙軍氣餒,失去速勝的信心。

要讓蒙軍感到一腳踢到鐵板上,打不進關隴,打累了、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