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謝小姐,您想要什麽?

褚遇到樓下的時候,謝明月還沒下樓。

褚遇點了根煙,放任猩紅的火光一點點蠶食剩下的煙卷。天已大黑,褚遇沒開車裏的燈,任由外界的燈光透過大開的車窗透進來。

他的臉隱在黑暗中。

謝明月給的地址是首都有名的富人區,雖然褚遇在此以前大多混跡在滬市,也還是從旁人的三言兩語裏聽過這片地帶。

真正意義上的非富即貴。

和褚家這種只能在滬市擺譜的家族不同,能住在這片地界兒的人,要麽後面有不可說的背景,要麽就是富了好幾代人,血脈不斷傳到今天,在時代挑戰中一次次抓住機遇,慢慢蘊養成龐然大物。

相比起來,褚家那些人的自以為高貴,不過是一種笑話。

一根煙卷燃盡,還是沒等到謝明月。

褚遇有點不耐煩,發出的信息卻很恭敬。

【謝小姐,我到樓下了。】

信息發出去十多分鐘,沒有收到回復。

褚遇皺了皺眉,不明白這位大小姐又在擺什麽譜。

他在規定的時間內到了地方,也算完成了謝明月對他的刁難,她難道還能找到什麽理由找茬嗎。

還沒來得及細想,手機開始響鈴。褚遇很快解鎖,動作中夾雜著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期待。

不是謝明月。

褚遇蹙眉,帶著點微妙的情緒接通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細微的哭泣聲,夾雜著嗚咽,開口就是委屈的控訴:“阿遇,我今天又搞砸了事情,我把咖啡潑在領導衣服上了,她真的好生氣……”

聽到熟悉的聲音,褚遇習以為常:“她有沒有說什麽?”

蘇筱倩聲音哽咽:“她……她沒有講什麽,她不是一直不怎麽喜歡我,我道歉完她也不理我,冷著臉走掉了。”

說著說著,蘇筱倩又想哭了:“辦公室的人都看到了,大家都沒來安慰我。可我也不想這麽笨手笨腳的,我也不想給大家惹麻煩啊。我才剛入職一個月,大家為什麽不能對我包容一點呢……”

褚遇輕輕嘆氣。

蘇筱倩是他在孤兒院唯一的朋友,兩人相互依偎著相互取暖。

在漫長的被冷遇的童年中,蘇筱倩是唯一一個願意給他溫暖的人。

褚遇被帶回褚家的那幾年,因為褚石怕丟人,嚴格地限制了褚遇和過去的人交往,他也不得不和蘇筱倩斷開聯絡。

一直到褚遇擁有自己的勢力以後,他才找回蘇筱倩。

蘇筱倩這幾年過得並不好,輾轉了幾個領養家庭,都沒待長久,據說是原家庭的孩子不太喜歡她,和學校的人抱團排擠她。

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學,和宿舍的女生也相處不太來。幸好褚遇那時候已經找到了她,幫她在學校附近租了套房子,讓她從宿舍搬了出來。

蘇筱倩的性格和以前一樣,就像個迷糊的妹妹,經常帶給他快樂和溫馨,褚遇已經將照顧她視作了一種深入骨髓的習慣。

畢業工作也是褚遇幫她找的,但……褚遇揉了揉眉心。

蘇筱倩性格柔弱,經常在工作中惹麻煩。她是褚遇打招呼塞進去的人,老板給面子不會開除她,就只能讓同事幫她掃尾擦屁股。

久而久之,同事對她頗有成見。

蘇筱倩感覺到同事們的疏遠,只能打電話給褚遇。

這已經是褚遇這個月接到的第三通抱怨電話。

褚遇揉揉眉心,像往常一樣開解她:“這也不是你想的,我明白。”

“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褚遇寬慰道:“我會和你們老板打招呼,讓他告誡手底下的人,你的領導不會做什麽的。”

褚遇還有下半句話沒說:老板的告誡固然能讓蘇筱倩的領導不敢明面上介意這件事,但同事的態度卻沒辦法一夕之間改觀,反而會坐實筱倩關系戶的身份。

褚遇有點犯難,一時間沒想出好解法。

蘇筱倩信了,抽抽噎噎地追問:“真的嗎?”

“真的。”褚遇保證:“放心,不會有事的。”

蘇筱倩破涕為笑,轉而高高興興地給他講最近發生的事情。

褚遇手裏又燃了根煙,這回沒抽,就夾在手裏。

聽著蘇筱倩對他充滿依賴的話語,褚遇本該為這份天真高興,卻不知怎的想起謝明月那張帶著淡淡厭倦的臉來。

那是種嬌生慣養大、要什麽都能得到滿足的厭倦。

仿佛得到一切也只會輕描淡寫地問:就這?這有什麽了不起。

“……阿遇,你在聽嗎?”蘇筱倩在電話那頭狐疑地問。

褚遇遊離的思緒被拉回,醒悟過來蹙了下眉。

謝明月怎麽能和蘇筱倩相比?

謝明月這種人,骨子裏都流淌著貴族高高在上的血,根本瞧不起任何人。不像蘇筱倩單純善良,即便經常惹出一些事,也並不是出自她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