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有爹了?

厚重的霧氣四處彌漫,在重重濃霧中,有一座山峰高高聳立,而山峰之上,矗立著一座巍峨的宮殿。

雲蒸霧繞的宮殿裏,寧粟雙膝跪地,長發逶迤,臉色蒼白,宗門的校服上滿是刀傷與血跡。傷口沒有得到及時處理,不斷有血絲從宗門服處暈染開來,如同不詳之花一朵朵盛開。

殿內兩側站滿了身穿宗門服的門人,有峰主,親傳弟子,內門弟子……他們的目光如出一轍地匯聚在跪在正中間位置的寧粟上。顯然,這裏正在進行一場審判。

站在宮殿正前方的年輕男人一頭如絲青發,雙眼狹長,神情高高在上。那一雙薄情琉璃眼仿佛看盡世間一切魑魅魍魎,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帶著幾分凜然,他穿著銀色繡線,花紋繁復的峰主服,看著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實則已經上百歲了。

這人正是問仙宗執法堂的堂主——塗滅。

“寧粟,你在幻境裏傷害同門,搶奪同門的五品紫芝,害得同門身受重傷,你可認罪?!”

寧粟想說她不認罪,可惜她的喉嚨被同門師弟的伴生靈焰灼傷,此刻連呼吸都困難,更枉論說話?師弟為了護著那人,對她下手時一丁點都沒有留情,像是對她下了死手。

“你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

寧粟瘋狂搖頭,她用手指著自己的喉嚨,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可惜音不成句。她本就在幻境中受了重傷,傷勢沒有得到處理,緊跟著又被同門威嚴審判,身上早就不剩多少力氣了。

她既想哭又想笑。堂主說同門身受重傷,可他嘴裏的所謂同門,傷勢能有她的三分之一重嗎?

可惜,她現在只能當一個說不出話來的啞巴,連給自己辯駁都不能夠。這時,有一個長相與她有八分相似的女修從隊伍中站出來,一臉正氣凜然道,“堂主,她認罪了。”

寧粟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開口說話之人,雙目因為震驚而顫抖。可惜對方雙手微拱,背脊微彎,直面著塗滅,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塗滅微微頷首,“你與這孽障,乃是一母同胞的雙生姐妹,你與她心有靈犀,既然你說她認罪了,那肯定沒錯了。”說著,塗滅直接宣布道,“問仙宗劍峰寧粟,為人心狠手辣,冷酷無情,對同門下狠手,違背宗門友善同族的條例,性質惡劣,我們問仙宗,容不下你這等心思狡詐之輩!特罰你去北地思過十年!”

這個懲罰一出,殿內響起一片倒吸氣的聲音。

北地那地方,壓根就不是低階修士能待的,那邊溫度極低,連呼出的氣都能瞬間凝結成冰,低階修士的護體靈氣壓根護不住,只有金丹及以上修為的大能能在那裏修煉。但寧粟才不過築基修為,她這一去……怕是回不來了。

寧粟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她瘋狂嗚咽,想辯駁,想說事實不是這樣的,可惜她的雙生妹妹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堂主,對此,她沒有異議。”

·

寧粟大汗淋漓地從噩夢中醒來。她睜眼看著頭頂繡著月蘭花的蚊帳,一顆砰砰砰狂跳的心總算是慢慢緩下來。她額上滿是冷汗,汗水順著她的額頭流下,滴進眼中,痛得她嘶了一聲。

有侍女忙將簾子拉開,“大小姐,您又做噩夢了嗎?”

寧粟心累地點了點頭。穿越三年。在這三年時間裏,她已經不知道做過多少遍這個噩夢了。每一回,她都好像沉浸式地經歷了一遍夢中“寧粟”所經歷的。那種壓抑到了極致的氣氛,那種有口不能言的苦楚,那種身不由己的痛苦,像是一塊巨石一般壓在她的心頭,讓她即便是從噩夢中醒來之後,都要好一會兒才能從僵硬恐懼中緩解過來。

寧粟就著侍女的手喝了幾口熱水,冰冷的掌心總算是多了幾分暖意。侍女貼心地用帕子將她額頭的冷汗擦去。

“大小姐,才剛到卯時,您再躺會兒吧。”

寧粟搖了搖頭,她是萬萬睡不著了,幹脆示意侍女幫她穿衣。等她洗漱完畢,差不多也到辰時了,侍女為她送來了豐盛的早飯。

她生母早亡,生父不明,好在她還有一個寵外孫女如命的外祖父。外祖父長孫金山是出了名的江南首富,腰纏萬貫,對她和寧粱可以說是有求必應,一應用具都是頂尖的。她身邊一共有四個一等侍女,個個心靈手巧,善解人意,更別說還有二等,三等丫鬟若幹。雖然穿越到古代,但是她從沒受過什麽苦,平日裏的吃穿都是頂頂好的不說,更有貼心侍女為她妥帖地安排好一切。

一切都很完美。

除了那個糾纏了她整整三年的噩夢。

這個噩夢無限循環著,每次都是那個宮殿,以及那群模糊的,看不清人臉的人。她唯一能記住的,唯有塗滅,以及……在最後突然背刺她的寧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