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鄧硯塵行事謹慎, 送過來的信套著靖安侯家書的封皮。
且他這個人一向寡言少語,寫信也是簡明扼要絕不多一句廢話。許明舒手指觸碰到信件時,心中升起一陣失望, 薄薄的一張紙, 興許只有三言兩語。
許明舒賭氣地展開信封,手中一滑, 從信封口裏面掉出來一節發著嫩芽的柳枝。
而裏面的確只有一張單薄的白色宣紙, 鄧硯塵工工整整地在上面寫了十個字,“江南無所有, 聊贈一枝春。”
沁竹看著自家姑娘莫名其妙地盯著那張不知寫了什麽的信,看了許久,面露喜色不說最後耳廓居然紅了起來。
走近欲替許明舒安置那一截柳枝時, 許明舒快速合上書信自己先行將那柳枝撿起來, 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裏觀賞著, 隨即問道:“就這些嗎?他可還有叫人帶什麽話嗎?”
沁竹搖了搖頭,思索了一會兒道:“姑娘不如去宸貴妃娘娘那裏看看,侯爺寄回來的家書先行交給娘娘那邊過目了,興許有些事侯爺交代過了小鄧公子就沒再復述......”
許明舒頷首, 覺得沁竹說得有幾分道理, 她立馬梳洗打扮換了身幹凈的衣裙前往姑母宸貴妃寢殿裏。
殿內, 宸貴妃靠在榻上看著手中捏著靖安侯送來的家書, 面上一片喜色。
見許明舒過來, 宸貴妃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來坐。
許明舒歡快地跑到姑母身邊,靠著她撒嬌道:“姑母, 爹爹怎麽突然寄信到宮裏來了, 可是有什麽急事?”
宸貴妃眉目柔和,拉過許明舒的手放置在自己掌心裏, 輕聲道:“是我有急事同兄長商議,叫人八百裏加急送信到軍營,所以你爹爹才會寄信過來。”
她大約能猜想到姑母找父親商議何事,
許明舒祖父祖母去得早,侯府雖是有繼室余老太太妥善打理著,但畢竟不是血親,所以在很小的時候姑母宸貴妃便在心裏形成了長兄為父的概念,平日裏拿不了主意的也會及時同她父親商議。
她甜甜地笑著,故作不知情的問道:“那姑母的問題解決了嗎?”
“算是解決了吧,你進宮也快有一個月的時間了,興許也應當聽說七皇子生母病逝,陛下有意將他過繼給我做養子這件事......”
宸貴妃嘆了口氣,擡起頭看向窗外道:“原本姑母想著,姑母此生身受陛下隆恩卻未能給皇室增添子嗣,且身居貴妃之位合該盡職盡責撫養皇子,替陛下分憂才是。可那畢竟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姑母心裏擔憂的很......”
許明舒點點頭,感慨道:“十五歲,的確是已經能自立的年紀了。爹爹這個年紀時,都已經不知打了多少勝仗了呢!”
聞言,宸貴妃笑著捏了捏她的臉,“所以姑母心裏拿不定主意,這才寫信想詢問下兄長的意見。”
憑她對父親的了解,他不會同意姑母認七皇子為子這件事。
前世,她誤打誤撞闖入幽宮發現了渾身是傷,昏迷在地上的蕭珩,立即叫身邊的人將他擡回了昭華宮,並叫太醫過來醫治。
蕭珩身上各處都是傷痕,最為嚴重的是後腦被重物的錘擊傷,這叫他很長一段時間看不清周圍的事物,沒人攙扶著連房門都沒辦法走出去。
許明舒自認為是自己救了個生得好看的小哥哥,正義感爆棚的每日跟在他身邊照顧著。
直到有一日,光承帝前來看望宸貴妃和受傷的蕭珩時,隨口問了許明舒一個問題。
“明舒丫頭,你家中只你一個,想不想要個兄長來陪著你啊?”
許明舒看著躺在床榻上的蕭珩,把頭點的如同小雞啄米。
光承帝笑了笑,命人當即擬旨,將七皇子蕭珩歸於昭華宮宸貴妃名下撫養。
事後,許明舒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同她父親講時,許侯爺眉頭一直緊鎖著,更是當晚寫了三封信派人送進宮轉交給宸貴妃。
如今想來,這整件事漏洞百出。
許明舒年紀小,尚且看不清裏面的彎彎繞繞,平白做了光承帝桌上的一枚棋,但這不代表許侯爺會想不明白。
所幸這一世,光承帝的計謀沒有得到施展,至少到現在為止,他們父子之間的一切恩怨糾葛尚未牽扯到她和她姑母身上。
宸貴妃收了信,隨口問她道:“從前你小的時候一直吵著想要個哥哥,如今姑母不撫養七皇子,沒個日後能走得近的哥哥陪你會不會覺得遺憾?”
許明舒搖搖頭,“要哥哥做什麽?我馬上就是要做姐姐的人了!”
宸貴妃笑了笑,“姑母正準備和你說這事兒呢,你母親懷有身孕,約莫今年夏日就能誕下子嗣。陛下體恤你父親特許他趕在端午前回京,軍中的事可在他離開後交由黎將軍和杜將軍打理,隨行的親衛裏有一個你應當是認識的,姓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