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鄧硯塵的信送往京城後不久, 許明舒便沿著他留下的地址回信過來。
除卻交代了侯府再填子嗣,她有了一個模樣可愛的弟弟外,將最近京城與朝廷發生的一些大事小情同他講了一遍。
信件最末, 許明舒語氣難得地強硬。
她囑咐他, 朝中風雲變化,多雙眼睛盯著遂城縣的一舉一動, 叫他不可久留盡快回京。
鄧硯塵仔細收好了信, 面上一片淡然。
其實許明舒不說,他也已經有了返程的打算。
從遂城縣到蘇州府再到京城, 每一件事背後的真相被掩蓋的如此隱秘,皆是因為一層接著一層朝廷官員官官相護所為。
他沒有品階在身,插手其中也是徒勞, 憑他自己的力量去對抗這群地方官員猶如蚍蜉撼樹。
不僅撼動不了他們分毫, 稍有行差踏錯之處還會給玄甲軍, 甚至靖安侯府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鄧硯塵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
這段時間留在遂城縣查到了許多對他有利的證據,即便尚不能有為冤案平反,但也算不枉此行。
遂城天氣一日一個樣子, 昨晚小雨還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今早推開窗便是一片晴朗, 目光所及之處陽光明媚。
深吸一口氣, 還能聞得到空氣裏花香混合泥土的清香。
下一次再回來, 便又不知道是何時,他想臨走前再四處轉轉。
他這一生, 同父母之間或是幸福, 或是坎坷的回憶都留在了這座小縣城。
縱有萬般不好,提起遂城縣三個字時, 心裏還是不由自主的泛著柔情。
鄧硯塵換了身幹凈的白衣,頭發用藍色發帶規整的束起來。
常年東征西跑,他很少穿顏色淺些的衣服。
不耐臟不說,身上有傷口便會第一時間被敵人察覺,這是武將的禁忌。
暖陽順著敞開的窗照在鄧硯塵立挺的五官上,也給他周身鍍了一層柔光。
他本就生得模樣俊朗,一雙眼睛明亮帶著淡淡的光,無論何時都仿佛流淌著笑意。
他肩頸端正,身姿挺拔,因著常年習武肩臂肌肉線條漂亮,腰身勁瘦有力。深藍色的發帶增添一一抹少年氣,站在日光下活像是話本子裏的描寫的翩翩公子。
鄧硯塵系好腰帶推開門,朝客棧外走出去。
剛一出門,見一個黑色的背影正負手站在他門前不遠處,擋住了他的去路。
這人背影看著有些眼熟,拇指上有一個白菩提子做的扳指。
鄧硯塵眼神快速掃了一下,走到他身後。
“七殿下可是前來尋我?”
面前的人轉身,一張深邃宛如刀斧般雕刻的精致面容映入鄧硯塵眼簾。
那人看向鄧硯塵,眼中銳利絲毫未減。
他們二人身量差不多高,年紀也是一般的大。
蕭珩審視的目光在鄧硯塵身上停留了許久,沉聲道:“你不是還有話要同我說?”
鄧硯塵頓了頓,隨即笑起來道:“殿下聰慧,一眼便能看出我的心思。”
蕭珩沒有應聲,徑直地朝樓下走下去。
此地人多眼雜,的確不是一個適合聊些不為人知的話的好地方。
鄧硯塵跟在他身後,出了客棧後二人各自上馬,沿著城中東街一路行駛至對面山坡上。
他們二人同時勒馬,鄧硯塵停在他身後半寸的位置,同他一樣齊齊看向山下。
良久後,鄧硯塵最先打破平靜,幽幽開口笑道:“其實七殿下不來,我明日也會將東西送到縣衙您的住所。”
蕭珩微微側首,“你要離開?回靖安侯府?”
鄧硯塵點點頭,“來遂城縣快兩個月了,我是靖安侯的親衛自然是要回到侯爺身邊。”
蕭珩目視前方,良久後道:“為何不等案情查明再離開。”
“我還有仗要打,亦有屬於我的生活要過。有人曾告訴我,人不能在已經過去的事上困頓一生。”鄧硯塵凝神,“再者說,如今不是有七殿下過來查案了嗎?”
人不能在已經過去的事上困頓一生。
好像從前也有人曾這樣開解蕭珩,不要困在過往的恩怨裏無法脫身。
蕭珩皺了皺眉,他想不起來說對他這話的人是誰。
又或者,根本沒有人曾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又是他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夢。
蕭珩按住心神,道:“這些年來朝廷派來遂昌縣查案的人不在少數,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案情積壓至今仍沒有任何能重審的機會,你為何相信我能查明真相?”
鄧硯塵沉默了下,或許是因為蕭珩同遂城縣,乃至牽扯在其中的諸多朝廷官員沒有任何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