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許昱淮下了朝正欲回都察院時, 被東宮內侍攔住,引著他入了東宮。
他在門前站定了片刻,見內侍躬身朝書房內輕聲道:“太子殿下, 許禦史大人到了。”
窗內人影晃動, 隨即一個青年溫潤的聲音傳來,“快請進來。”
許昱淮提著官服下擺走進書房, 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朗聲道:“臣都察院禦史許昱淮參見太子殿下。”
蕭瑯上前幾步扶他起身, 客套道,“許大人不必多禮。”
蕭瑯揮了揮手, 示意身邊的內侍奉茶。
“今日請許大人過來,是有一些事想同您聊一聊。”
許昱淮在一旁的椅凳上落座,他脊背挺直, 一襲青衫落拓, 宛如蒼松勁柏。
蕭瑯將書案上擺放著的吳知縣遇襲的卷宗遞到許昱淮面前, 開口道:“不知許大人近來可曾聽聞過遂城縣的案子。”
許昱淮伸手接過那些卷宗翻了幾頁,正如他所料,卷宗中記載的不僅僅只是吳知縣一人的案子,而是包含了先前去世的幾位知縣在內。
許昱淮合住卷宗, 點了點頭正色道:“不瞞太子殿下, 臣這段時間以來也一直在關注著遂城縣的案子, 對十年間發生的大事小情也有幾分了解。”
蕭瑯有些驚訝, 方才他遞給許昱淮的大多都是十幾年前的舊案, 那會兒許昱淮尚未調任至都察院,按理說應該對此並不知情。
“回太子殿下的話, 臣家中侄女自幼有一位要好的玩伴, 臣也是機緣巧合之下,從他們口中方才得知此事。”
太子微微皺眉:“小舒的朋友?姓甚名誰為何會同此事有關?”
許昱淮恭敬道:“這位少年的父親是永德三年的探花郎, 鄧洵。”
蕭瑯慌忙站起身,震驚道:“鄧先生的兒子,他現在在何處?為何會同小舒相識?”
許昱淮道:“此子名叫鄧硯塵,自幼命運多舛,父親母親接連去世後被黎瑄將軍接入京城將軍府內收養。”
蕭瑯微愣,他聽說過黎瑄當年匆匆從江南一代接回了一位故人之子,養在府中視如己出,為此還同自己妻子鬧得不太愉快,但他沒想到這位故人之子居然是鄧洵的兒子。
許昱淮喝了口茶,繼續說道:“我曾聽兄長和黎將軍說起,此子在領兵作戰上極有天分。年僅十三歲時,便趁敵人不備夜闖敵營燒毀糧草。現如今代替兄長在北境抵禦蠻人的人,便是他。”
鄧洵一介文人出身,生出的孩子卻是個練武的奇才。
蕭瑯尚未來得及唏噓,回神道:“既如此,此事交由許大人查辦再合適不過了。”
“遂城縣這幾年接連有這麽多條人命案件發生,我有意將此事托付給都察院,今日叫許大人您過來,便是想問一問您的意見,是否願意協助我將此案查清,有冤之人一個清白,還百姓一個公道。”
許昱淮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朝太子行了一禮道:“臣定不辜負太子殿下厚望。”
蕭瑯嘆了口氣,“許大人,雖然我知你對此事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我不得不再提醒你一句,此事盤根錯節,牽扯的範圍廣延綿時間長,是一件十分棘手的案子。若是許大人心有猶豫我也並不會強求。”
許昱淮神色平緩,目光滿是堅定:“明辨正枉,本就是都察院職責所在,太子殿下言重了。”
蕭瑯謙和地笑了笑:“既如此,就勞煩許大人費心了。”
聽他這樣講,許昱淮站的原地沒有離開的意思,神色顯得有些猶豫。
蕭瑯看一下他,詢問道:“許大人可是還有什麽疑惑。”
許昱淮緩緩開口道:“有一事,本不該由臣來說。”
“許大人無需顧慮,請講。”
“北境的軍糧遲遲未能送到,如今玄甲軍駐守的將士們已經彈盡糧絕,陷入饑寒交迫之困境。長兄一封接著一封的書信上交之朝廷,卻也遲遲未能有所回應。臣鬥膽替長兄向太子殿下帶話,前線軍情緊張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蕭瑯面色逐漸凝固。
他對此事絲毫不知情,朝中軍糧一直都是由兵部上報,內閣商議後,再由戶部負責籌備。
邊關將士們在苦寒之地保衛家國,怎可讓他們陷入缺衣少食的困境。
蕭瑯沉默半晌,啞聲道:“許大人放心,我一定親自帶話給父皇,派人著手處理此事。”
許昱淮朝他行禮,“臣替長兄先行謝過太子。”
許昱淮走遠後,屏風的那頭一個頭部包著繃帶,身形修長的青年走了出來。
他走到太子蕭瑯身側,看向許昱淮離開的背影,道:“皇兄為何不將此事交由刑部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