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天亮之後, 皇後被禁足於坤寧宮的事便傳遍了六宮。
宸貴妃辰時在養心殿外求見,等了半晌都未能如願見到皇帝,內侍前來回稟她, 皇帝昨夜吹了冷風, 身體不適,現下正在休息。
事發突然, 不過一夜之間, 饒是宮裏打雜的下人也能嗅到些不尋常的氣息。
消息傳到靖安侯府時,許明舒正坐在窗前繡荷包。
相比宸貴妃的惶恐不安, 她顯得十分平靜。
前世,王皇後同光承帝決裂也是在太子蕭瑯薨逝後不久,依稀記得是因為立儲一事引起的爭執。
他們夫妻本就積怨已久, 貌合神離僵持了這麽多年本就不易。
如今儲君人選尚不明朗, 這一世蕭珩孤身一人無權無勢, 難與四皇子蕭瑜一爭高下。
可無論是七皇子蕭珩還是四皇子蕭瑜成為皇位繼承人,於她而言,都沒有什麽有益之處。
這些年,鹹福宮一直同昭華宮不和, 戶部劉尚書也處心積慮想打壓靖安侯府的勢力, 倘若蕭瑜登基, 她們侯府的日子只會比今日更為艱難。
換句話來說, 將來無論是何人繼承皇位, 都不願看著身邊有這麽一個手持兵權,功高蓋主的靖安侯府在。
等沿海交戰地的仗打完了, 她還是要規勸父親盡早將兵符交出去。
原本光承帝同王皇後決裂不過是些宮闈秘事, 聽聞昨夜光承帝身體不適叫太醫院的人前來診治了一整夜。
許明舒本以為,在這之後, 光承帝會像前世那般在自己殿中靜養幾日。
但她沒成想,午時將軍府的小廝過來尋她,告知她宮中內侍前來傳旨,命鄧硯塵即刻進宮面聖。
許明舒掌心裏握著的筷子落在地上,不安與惶恐占據了她整個心神。
黎瑄當初對她說的話此時在她腦海中不斷清晰起來,
“你知道為什麽皇帝能放任硯塵帶兵前往北境禦敵嗎?因為硯塵不姓許,也不黎,他出身寒素又是當年背著汙名的前任知縣鄧洵的孩子。沒有家世幹擾,沒有利益糾紛。有這樣一個人帶兵前往北境禦敵,皇帝求之不得。”
可如今的情況不一樣了,她同硯塵定親之後,即便他不姓許,在光承帝眼中也同姓許沒有任何區別。
光承帝會默認他是靖安侯府的人,日後為靖安侯所用。
這些年,皇帝雖忌憚著靖安侯府的勢力,但一直未有太過明顯的動作,一來是因為許侯爺曾同他有過共患難的交情,靖安侯府又在朝野民間聲望極高。
二來,光承帝清楚一點,許侯爺膝下無子,待他百年之後無人能襲爵,繼承玄甲軍的兵權。
可如今,許明舒弟弟順利降生,又憑空冒出個武藝高強,極有領軍作戰天賦的女婿出來,光承帝怎會不心急。
到嘴的肥肉兜兜轉轉又落回靖安侯手裏,憑光承帝的性子,今日急著召見鄧硯塵,必然是想為難於他。
許明舒心急如焚,圍著院子一連轉了好幾圈都未能平復下不安的心。
她分不出心來做其他事,又怕自己冒然進宮惹出是非,只能在府門前張望等候。
約莫到了酉時,侯府門前的路上晃晃悠悠地走過來一人玄衣人的身影。
許明舒只看了一眼,急忙站起身。
鄧硯塵有些心神不寧,離得尚遠,在看清門前那抹倩影,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朝她招了招手。
待他走進後,門前那個姑娘眼神在他身上上下打量著,似乎是想看看他有沒有異樣。
鄧硯塵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外面風大,怎麽在這兒站著。”
許明舒由著他牽著自己往院中走,依舊觀察著他的神色試探地問道:“皇帝急著召見你,可是出了什麽事?”
鄧硯塵牽著她在院中的石桌附近坐下,擡手分別給許明舒和自己倒了一杯茶。
“軍務上的事,”他雲淡風輕道,“朝廷昨日收到了乃蠻族下的戰書,我北境的那位老朋友烏木赫在信中說,想要同我一較高下。”
許明舒面上的神色一點點凝固,沉聲問道:“烏木赫是不是還說,若是他輸了任由朝廷處置,若是贏了今後包括玄甲軍在內的全部軍隊不得越過嶺蒼山半步。”
鄧硯塵握著茶杯的手一頓,良久後他笑了起來,“你的夢裏,還曾將這些事夢得這麽詳細嗎?”
許明舒望著鄧硯塵,一字一句道:“你有事瞞著我是嗎?”
鄧硯塵低著頭,沒有說話。
“烏木赫根本沒有點名要你過去北境同他打仗,是皇帝想逼你離開對嗎?”
聽她語氣這般肯定,鄧硯塵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笑道:“也不全是。”
午時,鄧硯塵接到旨意前往宮裏的路上,他做了無數次不好的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