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閣主

再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到了一間非常陰暗的石室裏,摸了摸腰間,楊柳風不見了,再摸摸身上,蓋著一層很厚的棉被,身下似乎也墊著厚厚的棉墊,就算如此,寒氣還是透骨。

我裹著被子坐起來,借著墻壁上的昏暗燈光,打量這個不大的石室,這裏建築很精細,石壁和地板天花板都光滑異常,不見一絲縫隙。

身後突然傳出一個清脆的聲音:“別看了,這裏堅固得很,我們逃出不去。”

我連忙回頭,看到就在我身邊不遠的墻壁邊,蜷縮著一個身影。

“鐘霖?”我認出了那個聲音。

她擡頭,露出大大的黑眼睛和尖尖的下頜,真的就是我曾在恬風樓裏見過的鐘霖。

我走到她身邊坐下:“你怎麽到了這裏?”

“被迷藥迷暈,醒來就到了這裏。”她懶懶回答。

我想到我此行的目的,忙說:“慕顏不是殺害你家人的兇手,他那一晚一直和我在一起。”

她身子僵了僵,出乎我意料,冷冷說:“我知道不是他。”

我一下愣了:“那你怎麽還對別人說是他?”

鐘霖冷笑起來:“的確不是他,不過和是他又有什麽區別?總歸是他們鳳來閣的人,算到他頭上,一點兒也不冤枉他!”

我一驚:“真是鳳來閣的人殺了你的家人?”

她輕輕點了點頭,似乎覺得冷,環住手臂:“那些人先是給我們下了迷藥,然後等我們沒力氣時沖進來,囂張地說他們是鳳來閣的人,他們敢暴露身份,是覺得我們這些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去……可是我活了下來,我給我的爹爹媽媽壓在了身下,身上沾的全是他們的血,他們都以為我死了……”

她說著,聲音驀然轉為淒厲:“慕顏,他是我三哥的八拜之交,他說還說要一直陪著我……可是他任由那些人沖到我家裏……是指認了他又怎麽樣?這種忘恩負義之徒……”

“啪”,我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

她愣愣看著我,消瘦的臉上已滿是淚痕。

“不要這麽傷害慕顏,”我把手放下來,轉開臉不去看她的眼睛,“總有一天,你要後悔。”

她靜了很久,忽然開口:“你覺得我瘋了?”

我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我如果是你的話,我一定會更瘋。”

她“哈”得笑了,沒再說話。

她心情激蕩,我就沒有再對她說話。

雖然身在地牢,但我對鐘家滅門一案,還是存有疑慮。

如若像鐘霖所說的一樣,是鳳來閣出動滅了鐘家滿門,那麽對於平白無故冒出來想要證明他們清白的我,不但不會關起來,反而會大加利用吧?

但鐘家滅門慘案如果和鳳來閣毫無關系,他們也不用把我關起來。

短短時間內,我已經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想了一遍,如果我猜得不錯,那麽鐘家滅門慘案和鳳來閣是有一定關系的,但顯然慕顏和鳳來閣閣主並未參與此事。

難道是內鬥?在這個地牢裏,我不擔心自己被殺人滅口,只能靜觀其變了。

沒過多久,一陣腳步聲靠近,鐵門下的那個小方洞中遞進來了一個食盒,一個人有禮地說:“請兩位用飯。”不會是一住在這裏,人就會瘋了不成?兩位趕緊別鬧了,怎麽和瘋子一般見識?”

我走過去接過食盒,笑了笑:“多謝。”

鐘霖冷笑著說了句:“惺惺作態。”

我打開食盒,裏面分作三層,不但放了三四碟菜,還有一壺酒和一碟點心。

我向鐘霖笑了笑:“看,對我們還算厚待。”

鐘霖還是冷著臉:“下了毒藥吧?”

我笑笑,把菜在地上擺好,拿出最底層放著的那個酒壺,有些驚喜的晃了晃:“還是熱的,禦寒最好。”

鐘霖冷冷地哼了一聲。

我將酒壺中的酒倒入送來的酒杯中,這才發現,這是上好的晉州竹葉青。

竹葉青,是那個人最喜歡的酒,他用膳時,桌前通常都放著個紅泥小爐,上面溫著這麽一壺最好的晉州竹葉青,酒香飄出來,有淡淡的竹葉味道,聞了讓人心安。

石室裏不辨天日,依照吃飯的次數來看,我和鐘霖已經在這裏待了三四天。

前兩天鐘霖不願開口,後來她就漸漸好了些,我們會靠在一起聊一些有的沒的,比如她喜歡什麽樣的胭脂水粉,比如我剛看過了什麽筆記小說。

這麽隨心所欲,日子倒也不難熬……只不過,還是想逃出這個地牢。

等這一天,那個負責照顧我們的人又把食盒送了過來,我接過來,約摸他還沒走遠,向鐘霖眨眼:“開始。”

鐘霖會意,突然大叫一聲:“菜裏有毒!”

我把菜從食盒裏拿出來,“嘭嘭”摔到地上,也扯著喉嚨叫:“鐘霖!鐘霖!不好了,快來人啊,鐘大小姐給藥翻了!”